楚清歌嚼着最后那点香辣酥脆的烤虫,咔嚓咔嚓的声响,在死寂一片的药圃里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突兀又带着点没心没肺的嚣张。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墨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沉沉地落在自己本命剑的剑柄末端。那里,原本垂落着飘逸玄色流苏的地方,如今只剩下光秃秃一小截精致的金属杆,以及杆头上粘着的那一小团焦黑、卷曲、还顽强地冒着最后一丝青烟的…不明疙瘩。一股混合着焦糊蛋白质和冰蚕丝特有清香的古怪味道,幽幽地飘散在晚风里。
他没什么表情。那张清俊出尘的脸上,线条依旧冷硬得像玉雕,只是抱着剑鞘的手指,指关节微微泛白,透露出那么一丝丝极力压抑的…无言。这种无言,比暴怒更让小动物们心头发毛。
缩在楚清歌脚边草丛里、把自己努力团成个小红毛球的小朱朱,感受到那无声的压力,绒毛都炸得更开了,小身板筛糠似的抖,绿豆眼紧闭,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消失术。
四仰八叉躺在旁边草地上的赤羽,偷偷掀开一只眼皮瞄了瞄沈墨,又飞快地闭上,小爪子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点心虚后怕的“咕噜”。嗯,装死装得更标准了。
远处,趴在地上、一身狼藉的林青羽,似乎也被沈墨那低气压冻得回了点神。她眼底翻腾的疯狂猩红褪去一丝,只剩下怨毒和一种被彻底羞辱后的麻木灰败。她挣扎着,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沾满黑灰和泪痕的脸上,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楚清歌,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巨大的挫败感和身体里那股因丹药反噬而翻江倒海的灼痛,让她连怨恨的力气都暂时耗尽了。
“咳,”楚清歌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烤虫,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真诚又无辜,目光落在沈墨那把剑的光秃秃流苏杆上,“那个…沈师兄,你这流苏的新造型…嗯,挺别致哈?看着就…挺凉快的?是不是最近宗门里流行这种…简约风?”
沈墨终于动了。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见楚清歌这拙劣的“安慰”。只是抱着剑鞘的右手,食指指尖极其轻微地一弹。一道微不可察、却凝练如丝的银色灵力瞬间拂过剑柄末端。
“簌簌…”
那团顽强粘附着的焦黑疙瘩,如同被风吹散的劣质煤灰,簌簌掉落,在傍晚微凉的风里打着旋儿,最终化为一小撮不起眼的黑灰,飘散无踪。
剑柄末端,彻底光秃秃了。只剩下那截孤零零、闪着冷硬金属光泽的流苏杆,在夕阳余晖下,反射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寒光。
“无妨。”沈墨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声音平淡得像一潭死水,听不出丝毫波澜,却让地上的小朱朱抖得更厉害了,连装死的赤羽都悄悄把脑袋往草里埋得更深了些。
沈墨没再看任何人,也没理会远处还趴着的林青羽。他抱着他那把如今“发型”略显寒碜的本命剑,转身,玄色衣袍在晚风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度,径直朝着自己洞府的方向走去。背影挺拔,步履沉稳,仿佛刚才被鸟喷火烧了剑穗的不是他。
楚清歌摸了摸鼻子,看着沈墨消失在通往隔壁山头的石径拐角,又低头看了看脚边两个怂成一团的毛球,再瞥了眼远处那个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林青羽,以及周围几个面面相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弟子,耸了耸肩。
嗯,收工。
夜色如墨,悄然浸染了玄天宗连绵的山峦。白日里药圃的喧嚣与闹剧,被沉沉的寂静取代,只余下虫鸣唧唧。
沈墨的洞府位于山阴处,清冷月光艰难地透过稀疏的竹影洒落,在青石台阶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洞府外,是他亲手布下的防魔阵结界,平日里流转着清冷的银辉,如同无形的屏障,隔绝内外,也镇压着他体内蠢蠢欲动的天煞魔气与心魔。
沈墨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脚步沉稳。然而,就在他身形即将穿过那道无形的结界屏障时——
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某种熟悉“风味”的灵力波动,如同调皮的小爪子,亲昵地、试探性地蹭了蹭他玄色衣袍的下摆!
沈墨的脚步,瞬间顿住。
他微微侧头,清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扫向灵力波动的源头——那正是他布设的防魔结界本身!
不对劲。
平日里,这结界如同沉默而忠诚的卫士,灵力流转平稳而内敛,带着他浩然剑道特有的清正气息。但此刻…这股波动里,除了熟悉的清正,还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不容忽视的…麻辣火锅的辛香?甚至,还有一点点…像是被烤虫辣椒粉熏染过的烟火气?
沈墨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他不再停留,一步踏入结界之内。洞府内没有点灯,仅靠几颗嵌在石壁上的月光石提供着朦胧的清辉。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如同最精准的尺规,扫向他习惯放置镇压心魔之物的角落——那块平坦的、带着天然寒气的玄冰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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