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
苏哲捏着那张薄薄的、记录着若云抚恤金去向的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夜风从书房半开的窗户吹入,卷起他额前的一缕发丝,也让烛火疯狂地跳动起来,将他脸上的神情映照得明暗不定。
“举家消失,五百贯,一个孤女的远房表亲……”苏哲将那张纸轻轻放在桌上,像是在摆放一张决定胜负的王牌,“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封口费了,这是打包遣送费,连人带秘密,一次性打包,发往‘查无此人’这个终点站。”
柳盈在一旁为他续上热茶,清澈的眼眸中也满是凝重。她虽然不懂朝堂争斗,但从苏哲的话语和这诡异的线索中,已然嗅到了致命的危险气息。
“侯爷,这个若云,就是破局的关键?”张鑫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像一尊沉默的铁塔,立在苏哲身侧,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杀气。皇城司主官的直觉告诉他,他们已经触碰到了一个巨大阴谋的边缘。
“没错。”苏哲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如果说整件事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魔术,那么杨德妃的‘疯癫’是台前的障眼法,婴儿的‘被换’是魔术的核心,而这个宫女若云的‘暴毙’,就是魔术师藏在袖子里的那个至关重要的机关。”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张鑫:“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机关的构造图给画出来。这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犯罪,只要是人做的,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所谓完美,不过是痕迹被擦得足够干净而已。”
说完,他放下茶杯,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挑战”的兴奋光芒。之前被如山卷宗压得生无可恋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外科医生在面对一台高难度手术时的专注与亢奋。
“来,搭把手!”苏哲挽起袖子,大喝一声,“咱们今天就来玩一个大数据人工筛查!”
张鑫和柳盈都是一脸茫然,显然没听懂这又是什么苏氏新词。
苏哲也不解释,他指着地上那堆积如山的卷宗,豪情万丈地指挥起来:“张大人,把你的人都叫进来!把所有涉及到‘若云’这个人,以及她‘暴毙’前后所有流程的文书,全都给我摊开在地上!我要这间屋子,变成一张巨大的情报作战地图!”
张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出门。片刻之后,十余名黑衣校尉鱼贯而入,动作迅捷而无声。他们就像一群精密的机器,按照苏哲的指令,迅速将相关的簿册、卷宗、单据分门别类,小心翼翼地在书房中央的地板上铺陈开来。
很快,一张由泛黄纸张组成的“地图”便呈现在众人眼前。从若云入宫的登记文书,到她平日的考评记录,再到她暴毙的呈报单、太医的验尸文书、尸体出宫的令牌存根、抚恤金的发放单据……所有的一切,都被摊平,按时间线和部门清晰地排列着。
苏哲像个强迫症发作的艺术家,指挥着校尉们将每一份文件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边角对齐,间距相等。他自己则背着手,在这张巨大的“纸地图”旁踱来踱去,时而弯腰细看,时而皱眉沉思,嘴里还念念有词。
“人事档案、死亡报告、财务支出、进出记录……啧啧。”
张鑫则面无表情,但眼神中却透出几分好奇。
苏哲踱了足足两炷香的功夫,把所有文件的内容都烙印在了脑子里。然后,他停下脚步,从笔筒里抽出一根崭新的木炭条,蹲下身,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首先在记录若云暴毙的《内侍省杂役簿》那一页上,找到了负责记录和上报的那个经手人的签名,用炭笔在旁边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接着,他又挪到另一头,找到那张尸体运出宫门的令牌存根,在签发令牌的那个主管太监的签名上,又画了一个圈。
然后是抚恤金的发放记录……
太医院那份语焉不详的验尸文书……
甚至连宫门守卫记录“尸车”出入时间的簿册上,那个“奉令放行”的批注旁边,都有一个签名。
一个又一个黑色的炭笔圆圈,出现在这张巨大的纸地图上,星星点点,看似毫无关联。
苏哲画完最后一个圈,直起酸麻的腰,长舒了一口气。他退后两步,抱着胳膊,眯着眼睛审视着自己的“杰作”,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张大人,你来看。”他朝张鑫招了招手。
张鑫走上前,顺着苏哲的目光看去。他看到了那些被圈出的签名,笔迹各不相同,分属不同部门,有内侍省的,有宫苑司的,还有内东门司的……这似乎没什么特别。
“侯爷,这些签名……”
“你再仔细看看,这些不同的文件,不同的流程,是不是都有一个共同点?”苏哲循循善诱地提示道。
张鑫的目光锐利如鹰,他俯下身,一个一个签名仔细看过去。突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发现,在好几份关键文书的审批栏里,除了直接经办人的签名外,在其上方或者旁边,总会出现一个相同的、笔迹飘逸中带着一丝阴柔的签名。这个签名出现的频率并不算最高,但它总是出现在最关键的节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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