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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大军开拔。与来时不同的是,队伍中多了几十辆满载的大车,上面覆盖着油布,由精锐士卒看守。里面并非金银财宝,而是从雅克萨罗刹总督府、教堂及一些贵族住所中收缴的书籍、地图、文件和一些奇特的仪器。
这是林川特意嘱咐的“文化战利品”。他深知,真正的征服,不仅是领土的占领,更是知识与话语权的争夺。
队伍行进速度不快,林川有意利用这段返程时间,消化北疆之战的成果,并观察战后的人心变化。
途中宿营时,他召来了在雅克萨投降,并自愿跟随的几名罗刹工匠。通过一个略通俄语的索伦通译进行交流。
“你们制造的这种燧发枪机,灵感来自何处?”林川拿起一支缴获的、结构明显比明军现役火绳枪更精巧的罗刹火铳,问其中一位名叫伊万的老工匠。
伊万有些拘谨,但提到自己的手艺,眼中有了光,比划着说道:“大人,这……这是模仿瑞典人的,但……我们改进了弹簧,更……有力。”他词汇匮乏,但意思明确。
林川点点头,对随行的陈璇和韩老枪道:“看到了吗?西夷诸国,彼此征伐,也在不断改进技艺。我们切不可因一时之利,就固步自封。这支铳,还有他们绘制的地图,带回去,好好研究。”
陈璇认真记录着,韩老枪则已经忍不住开始拆卸那支燧发枪,眼中闪烁着痴迷的光芒。
另一边,士兵们的氛围则复杂得多。胜利的喜悦与对南方局势的担忧交织。篝火旁,几个来自山东的老兵在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南京那帮老爷们,想换个皇帝……”
“换谁?还能有比现在这位更……唉!”
“管他谁当皇帝,只要不少了咱们的饷银,能让我们回家看看老娘就成!”
“回家?我看悬。这北疆是打下来了,南边呢?听说南边那些官儿,跟咱们林大帅可不是一条心……”
基层士兵的想法朴实而直接,他们渴望安定,厌倦了无休止的征战,但对未来,又普遍感到迷茫。
这种情绪,自然也传到了林川耳中。夜里,他与杨把总、徐承烈巡视营地。
“军心有些浮动啊。”杨把总叹了口气,“主要是思乡,还有就是……对前程没底。”
徐承烈年轻气盛:“大帅带领我们百战百胜,打下了这偌大基业,兄弟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谁敢不服,打过去便是!”
林川看了他一眼,没有批评他的锐气,只是淡淡道:“承烈,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刀剑可以让人屈服,却无法让人心服。南京那些人,掌控着漕运、赋税和大部分读书人的笔杆子。我们若一味用强,即便赢了,也是一个四分五裂、元气大伤的大明,如何应对虎视眈眈的西夷和北方的残余势力?”
徐承烈若有所思。
林川继续道:“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立规矩’。在北疆立,在辽东立,在我们控制的每一寸土地上立。让百姓知道,跟着我们,有田种,有饭吃,有法可依,有冤可申。让士兵知道,他们不是在为某一个人打仗,而是在保卫他们亲手建立的这个新世道。只有这样,根基才稳。”
几天后,队伍抵达瑷珲城休整。林川特意去看了城内的新学堂。教室里,十几个汉人、索伦族的孩子混坐在一起,跟着一个老秀才摇头晃脑地读《三字经》。虽然口音各异,但那份专注,让人动容。
“人之初,性本善……”
朗朗书声传出,与校场上操练的杀伐之音,形成了奇特的对比,却又异常和谐。
阿林保汇报:“开始有些索伦家长不愿送孩子来,觉得读书无用。后来我们规定,识字的以后可以优先进入都护府做文书,或者去商队做通译,还能减免部分赋税,这才慢慢有了人。”
“很好。”林川赞许道,“文化认同,是最高层次的归属。不急,慢慢来。”
在离开瑷珲前,林川收到了盛京转来的又一封密电。电文很短,却字字千钧:
“陛下驾崩。遗诏:传位信王朱由检。南京诸公,疑诏有伪,拒不入京奔丧。”
林川捏着电文,站在黑龙江边,望着滔滔江水,久久不语。
信王朱由检,即历史上的崇祯帝。历史的惯性,在此刻露出了它狰狞的一面。
而南京方面的反应,更是将“拥立新君”这出大戏,直接推向了公开对抗的边缘。
“传令全军,加快速度,尽快赶回盛京。”林川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同时,通电天下:北疆大捷,罗刹远遁。本帅不日将奉大军南下,入京……奔丧!”
“奔丧”二字,他咬得极重。
这不是请求,是通知。更是一种姿态,一种力量的宣示。
南方的暗雷,即将被这来自北疆的凛冽寒风,彻底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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