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至将近,天下雨雪。
将近一个月的征战杀伐,凤神关方圆百里内,两方军队共聚兵了三十多万。
几乎每天都在打仗,没有一日停歇。
起初陵江军是想封锁整个京城和凤神关,可是无数离军从中原支援过来,又甚至从离国不断往这边输送。
陵江军开始被消耗,经过崔昀野和全体军官的商讨。
他们一致认为,此时已经箭在弦上,若突然泄力撤退,一定会被像追丧家之犬般,全线溃败,士兵心气也会散尽。
因此,这一箭必须得发。
崔昀野连下军令,将冀州和鄞州驻守的七万军队也尽数调过来,压上所有兵力,准备决战。
一路上能杀多少离军,就杀多少离军。
天气越来越冷,两方将士都没有想到会突然互相围困起来。
没有备上棉衣,因此身上除了铠甲,内里都穿的较为单薄。
崔昀霆要输送的军备物资一时也送不上来。
且就算送上来了,若是被离军劫了,反倒雪上加霜。
即便没有刀戈枪剑的威胁,天寒地冻,早起霜雪也是致命的危险。
陵江军不打仗时便尽力搜集漫山遍野的树枝,用力生火取暖,让士兵稍微好受一点。
但无论如何,这场仗不能再继续僵持了。
十一月初二,冬至这天。
崔昀野下令,将粮食都拿出来,给全体将士吃个温暖饱腹的一天。
一大早开始,营地内就热气腾腾,柴火也放开了用。
崔昀野坐在伙头军的锅灶旁,眉眼沉肃的想着事情。
忽听一阵甲胄声响起,还不待他仰头看去,便听见卫宇川问了声安。
他刚从外面回来,将佩刀取下放在一旁,而后坐到崔昀野身旁,说道:“我刚才和虎豹骑的探查兵接头了。”
“赵祖昂一路清理了近六万离军,估计还要两三天才能与咱们汇合。”
崔昀野呼出一口白起,淡身道:“他晚到也无妨,咱们明日就要打,他赶来收尾也不错。”
卫宇川取下头盔,双耳已经冻得通红发紫。
“这京城是真的冷啊!咱们陵江也下雪,怎么不见有这么冷?我还在冬日里出海打过倭寇,真是从未经历过这么冷的天!”
崔昀野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伸手摸着被烧热的土灶:“京城可不寒冷,你可知在冬日里穿着狐皮大氅,坐着宝马香车,睡着地笼暖室,是多么畅快从容?”
卫宇川挑眉:“大人在京城那么多年,便是这么过来的吗?”
崔昀野笑了笑:“别看我还年轻,我是少年得志,官场沉浮了十数年,内里早如那些老学究一般,什么风雨,什么荣华富贵,都经历过了。”
“只要站得够高,京城便没有冬日,它繁华似锦,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富贵之地。”
“你别看那京城城墙现在破破烂烂的,之前宣仁年间,那可是高大巍峨,不可侵犯。”
卫宇川也摸上锅灶:“大人别跟我说靖国之前的京城是如何了,我没见过,我也不怀念!”
“我只期待咱们之后的京城,会是怎么样的。”
崔昀野:“自然是城门大开,步步荣华了!”
卫宇川听此,眼中杀伐之气散了些,渐渐浮现出一抹向往的神色。
想他江州卫家,不止出了他叔父一个军官,还出了一个他这样备受新朝国君看重的大将。
光耀门楣便从他开始,这京城也会有他和子孙万世的一席之地。
只要,他们打赢这一仗!
崔昀野收回手,拍了拍手心,忽然闷声说道:“不知我的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卫宇川回神,又怔了片刻:“夫人身份贵重,离国人定然会好生对待。”
崔昀野:“既然会好生对待,那就是把她当做重要的筹码。”
“那我要拿什么去换呢?”
卫宇川哑然,心里却是如临大敌,觉着大人的思想很危险。
大人一直未表露出对夫人的担忧,也一直没有退让过。
于他们陵江军可谓问心无愧,可对于自己夫人,就显得过于冷漠残忍。
他试探的问道:“大人提起夫人,可是有什么…想要我去做的吗?”
崔昀野沉默了许久,而后轻声说:“穷寇莫追,我只要京城和夫人。”
卫宇川吞咽一声,说实话,作为属下,他是真的不想大人为情所困。
毕竟为情所困,就很容易为情失智。
若大人为了私情而误军事,就会显得他们这些部将很像冤大头,毕竟打仗可是随时都能丢命的事情。
若是死在敌人的刀枪之下也就罢,命该如此。
可若是因为一个女人而丧命,他们真是死了也不甘心。
可大人神神秘秘的,既没有说要为夫人做什么,又一口咬定一定要救夫人。
这让他总觉得大人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偏偏大人没有动作,他也没机会提出反对意见。
第二天一早,抱团取暖的士兵从帐中出来,帮着伙头军一起弄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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