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导列车驶出史莱克城区的范围后,速度便猛地一提。车厢的平稳性极好,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颠簸,只有窗外的景物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向后飞退,化作一片片模糊的、流动的色块。连绵的绿色平原、偶尔闪过的村庄、远方巍峨山脉的轮廓,所有的一切都在视野里一晃而过。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魂导法阵核心运转时发出的、细不可闻的低沉嗡鸣声。头等舱的乘客都很有素养,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高声谈话。
王冬儿就像一只找到了安心港湾的猫咪,半边身子都靠在龙遥的身上。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头枕着他的肩膀,均匀而又轻柔的呼吸拂过龙遥的颈侧,带着一丝痒痒的暖意。她没有睡着,眼睛睁着,正出神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但她紧紧牵着龙遥的手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依赖。
坐在你们对面的宁雪,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本很薄的小册子,正低头认真地翻看着,银色的发丝垂落在她的脸颊旁,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知性的安宁里。
而萧萧,显然是这四个人里最坐不住的那个。
她一开始还很新奇地趴在窗口看了好一会儿风景,但很快,单调重复的景色就让她感到了厌倦。她开始在柔软的沙发上扭来扭去,一会儿看看宁雪的书,一会儿又偷偷打量着龙遥和王冬儿牵在一起的手,嘴角露出一丝促狭的笑。
最终她那无处安放的好奇心,还是不可避免地聚焦到了那个从上车开始就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一座冰雕的泠月身上。
那道纤细的身影,独自一人占据了车厢角落的那个座位。她侧着头,视线一直停留在窗外,仿佛那单调的风景里藏着什么绝世的秘密。她坐姿笔挺,即使是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后背也依旧没有完全靠上去,维持着一种军人般的警惕。那个古朴的黑木箱,就被她放在脚边,刚好是她一伸手就能碰到的位置。
萧萧看着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想要探究的光芒。她先是看了一眼宁雪,发现对方正专心看书,没理她。她又看了一眼龙遥,看到龙遥正和王冬儿安逸地靠在一起,也不好意思打扰。
于是,这个闲不住的小姑娘,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
她蹑手蹑脚地站起身,放轻了脚步,像一只小猫,踮着脚尖悄悄地、一步一步地挪到了泠月的座位旁边。
龙遥和王冬儿自然都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王冬儿抬起头,冲龙遥使了个眼色,那眼神里带着点“你看她又开始了“的无奈。龙遥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阻止。龙遥也很好奇,当这份充满了生命活力的炽热,撞上那座万载不化的冰山时,究竟会发生什么。
萧萧绕到了泠月的座位侧面,然后慢慢地蹲了下来,将自己的视线,与坐着的泠月齐平。
“喂。”她小声地开口,带着试探的意味。
泠月没有任何反应。她依旧看着窗外,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萧萧一分一毫,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这个声音。
被无视了的萧萧,不但没有气馁,反而觉得更有趣了。她往前凑了凑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喂,泠月!看什么呢?外面不都是草吗,有什么好看的。”
这次泠月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
萧萧歪着头,看着她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完美无瑕的侧脸,继续锲而不舍地说道:“从上车开始就没动过,不累吗?要不要喝点水?我这里有果汁。”
说着她就像变戏法一样,从自己的储物魂导器里摸出了一瓶包装精美的果汁,递到了泠月的面前。
这一次泠月终于有了反应。
她缓缓地转过了头。
眼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就像两块纯净的、不含一丝杂质的寒冰。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了萧萧递过来的果汁瓶上,然后又慢慢地上移到了萧萧那张充满了期待的小脸上。
她没有说话只是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那目光不带任何的善意,也没有任何的恶意。就是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审视
被她这么一看,饶是胆大包天的萧萧,心里也忍不住有点发毛。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递着果汁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不、不喝吗?”萧萧干巴巴地问。
泠月的视线,重新回到了窗外。
两个字从她那淡色的、薄薄的嘴唇里吐出,声音清冷得像冰珠落在玉盘上。
“不渴。”
然后就又没了下文。
萧萧拿着果汁瓶蹲在那里,小脸上的表情,精彩纷繁。她先是有点泄气,然后又有点不服气,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泠月脚边的那个黑木箱上。
“好吧,”她收回果汁,重新鼓起勇气,指着那个箱子问,“那这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呀?我刚刚看一直提着,看上去好像很重的样子。”
这个问题,似乎比刚才的果汁更能引起泠月的兴趣。
她再一次缓缓地转过了头。这一次她的视线在萧萧的脸上多停留了两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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