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韩稚
汉惠帝年间,天下承平,刀枪入库,连远方异族都翻山越海前来朝贡,长安城里每日都能见到穿着奇装异服的使者。这日,宫门外忽然来了个身着素色道袍的人,自称韩稚,是上古仙人韩终的后裔,受东海神君所托,因仰慕大汉圣德,特地渡海来见天子。
彼时恰逢东极扶桑之外的泥离国也派了使者来朝。那泥离国人身高不过四尺,额上生着两根藤条似的角,尖牙从嘴唇里露出来,腰以下长着浓密的毛发遮住身体,据说他们世代住在深海洞穴里,寿命长得没法计算。惠帝见了这般奇特的使者,一时不知如何交流,忽然想起刚到的韩稚,便传旨让他来当翻译,还特意叮嘱要问问泥离国人能活多久,又见过多少朝代的事。
韩稚躬身领旨,走到泥离国使者面前,用一种没人听过的语言轻声交谈。片刻后,他转身向惠帝回话:“回陛下,泥离国使者说,天地间五运循环,万物生了又死,死了又生,就像空中的飞尘、天上的细雨,来来去去从不停歇,寿命长短、朝代更迭根本没法一一算清。”
惠帝听了觉得新奇,又追问:“那女娲娘娘之前的时代,他们也知道吗?能不能问问那时是什么样子?”
韩稚再次与泥离国使者沟通,随后答道:“使者说,从有人类记载的蛇身(女娲)时期往上推,那时八方风调雨顺,四季时序分明,世人不用威势强迫他人,也不用取悦谁,全凭天地自然的精气运转,日子过得安稳平和。”
惠帝听得入了神,又追问燧人氏钻木取火之前的事。韩稚翻译后,语气里多了几分感慨:“使者说,自从燧人氏钻木取火、让人们不再吃生腥食物后,最初的日子里,长辈仁慈,晚辈孝顺,人人都过得朴实真诚。可到了伏羲、轩辕之后,世间渐渐变了——人们开始为了利益争夺不休,彼此攻伐杀戮,风气变得浮华轻薄,把礼仪搞得繁琐虚假,又把音乐弄得混乱无章,再也找不回从前的安宁了。”
惠帝坐在龙椅上,沉默了许久。他看着阶下的韩稚,又望向远处的宫墙,忽然明白:太平盛世从来不是天生的,而是要守住“朴实”与“仁善”的本心。就像泥离国使者所说,从前的安宁,源于人们不贪求、不争夺;后来的纷扰,皆因忘了初心,被浮华迷了眼。
这世间最珍贵的,从来不是新奇的技艺、繁华的表象,而是人与人之间的仁慈与真诚,是对天地自然的敬畏。韩稚带来的不仅是远方的消息,更是一面镜子——提醒着每个身处盛世的人,要守住这份平和,就得少一分贪欲,多一分质朴,让“父慈子孝”的本心,永远比“浮靡嚣薄”的虚华更重要。
2、幸灵
西晋年间,豫章郡建昌县有个叫幸灵的人,天生不爱说话,平日里和乡邻相处,就算被人欺负怠慢,脸上也从没露出过恼怒的神色。乡里人都觉得他呆傻,连他的父兄也私下里叹气,说这孩子怕是真有点痴。
有一年夏天,家里让幸灵去田埂上守稻子。正是稻穗饱满的时节,忽然有一头黄牛慢悠悠闯进田里,低头啃食稻穗。旁人见了定会立刻抄起竹竿驱赶,幸灵却只是站在田埂上静静看着,直到黄牛吃饱了,甩着尾巴离开,他才走进田里,小心翼翼地把被牛踩倒、啃断的稻穗扶起来,又把散落的稻穗拾拢到一起。
父亲恰巧来送饭,撞见这一幕,气得把饭篮往地上一摔:“牛都把稻子啃成这样了,你就眼睁睁看着?不会赶吗?”幸灵直起腰,脸上没什么波澜,轻声说:“万物生长在天地间,都有自己的需求。牛只是想吃点禾苗,为什么要赶它呢?”父亲更气了,指着田里的残稻反问:“照你这么说,那你还整理这些坏稻子做什么?”幸灵蹲下身,继续扶着稻株:“就算被啃过、踩过,让这些稻子能尽量走完它的生长历程,也是好的。”父亲被他这番话噎得说不出话,只能跺着脚走了。
后来,顺阳人樊长宾来做建昌县令,要征调百姓建造官府的船只,还要求每人做一副船桨交上去。幸灵按照要求做好了船桨,还没来得及送去县衙,就被人偷偷拿走了。当天晚上,偷桨的人突然心口疼得厉害,像有东西在里面搅,疼得直打滚。第二天一早,他强撑着去找幸灵,还没开口,幸灵就先问他:“你是不是偷了我的船桨?”那人心里发慌,却硬着头皮摇头否认,可刚说完,心口的疼痛就骤然加剧,疼得他冷汗直流。幸灵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你要是不把实情说出来,恐怕会疼死。”那人再也撑不住,急忙点头承认,还说愿意把船桨还回来,再赔罪道歉。幸灵听了,转身去屋里舀了一碗清水递给他,说:“喝了吧,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了。”那人接过水一饮而尽,没过多久,心口的疼痛竟真的慢慢消失了。
又过了些日子,官府的船终于造好了。可船身太重,几十个衙役和百姓一起拉着纤绳,使劲往前拽,那船却像钉在水里一样,纹丝不动。樊县令急得直跺脚,围观的人也都束手无策。这时有人想起了幸灵,说:“不如让幸灵来试试?说不定他有办法。”幸灵刚好路过,听了这话,便走到船边,伸出手轻轻搭在船舷上,顺着众人拉纤的方向微微用力。奇怪的是,就在他搭手的瞬间,原本纹丝不动的船竟慢慢动了起来,顺着水流缓缓向前,几十个拉纤的人都愣住了,随后纷纷惊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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