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挂在杏枝上，杨靖就蹲在荒坡下的青石板旁，看石匠老李头抡着铁锤叮当凿字。
他怀里揣着系统面板刚刷新的兑换记录——那根刻着三屯名字的青石图腾柱，此刻正被凿得火星四溅，平安屯柳树屯赵家沟七个字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
小杨啊，这字得深凿三分。老李头抹了把汗，凿子尖在柱顶位置点了点，你说要比野杏树结实，咱就把这碑座往地下埋半尺——等树长粗了，根须绕着碑，倒成了天然的加固。杨靖蹲下来摸了摸新凿的石粉，系统提示音在耳边轻响，他余光瞥见面板上信用图腾柱·基石任务进度条已经爬到90%，嘴角不自觉往上翘。
柱顶那盏防风马灯是他昨晚趁人不注意兑的，灯罩上的红漆字还是王念慈拿绣绷描的，这会儿被山风一吹，灯身晃出细碎的影子，在荒坡上画出个小太阳。
杨靖本来想偷偷兑个太阳能灯，可昨晚王念慈捧着马灯擦灯罩时，指尖沾了红漆都没察觉：灯得人点，人才信人。
要是系统直接亮，村民该觉得是神仙显灵，不是咱自个儿守的规矩了。他当时就乐了——这姑娘看着柔柔弱弱，说起理来跟钉钉子似的，一下下敲在他心坎上。
于是轮值守灯的章程就这么定了：每屯十户，每月轮三晚，风雨无阻。
杨靖在仓库会上拍着胸脯保证：头天守灯的，我请吃王二婶的糖饼！底下立马炸开了锅，张大山扯着嗓子喊：我家排第一！赵小娥却地站起来，旧棉袄袖口磨得发白：我来。她脖颈梗得像小公鸡，我爹说过，赵家沟的娃，守得住苦，守得住信。
第一夜的月亮刚爬上东山梁，赵小娥就披着旧棉袄上山了。
她怀里揣着杨靖塞的烤红薯，热乎气儿透过布包往手心里钻，可等后半夜冰雹砸下来时，那点热乎气早没了影。
豆大的冰粒砸在灯罩上噼啪响，赵小娥死死抱住灯柱，后背抵着风口，冻得直打摆子。
她想起王念慈教她认的字，想起刘会计说柳树屯老耿头儿子鞠躬时腰弯得像谷穗，牙齿咬得咯咯响：灯不能灭，灭了...我爹该说我没出息了。
山脚下的张大山巡夜走到一半，听见荒坡上有动静。
他扛着铁锹往上跑，远远就看见灯影里一个小身板在晃，赶紧把军大衣一脱裹过去：傻丫头！他粗声粗气骂着，可手底下利索得很，解下腰间的酒葫芦灌了赵小娥一口，咱平安屯的脸能让冰雹砸了？说着扛起灯梯就往上爬，冰粒打在他后颈上，他也不躲，掏出揣在怀里的烟盒纸，就着马灯的光一笔一划写：三月十七，灯未灭，人未退。
张大山、赵小娥。
天刚蒙蒙亮，刘会计就拎着浆糊桶来了。
他把那张烟盒纸工工整整贴在公告板上，镜片上还沾着霜花：这叫凭证。他指了指纸角洇开的水痕，昨晚的冰雹，都在这儿呢。杨靖蹲在旁边啃玉米饼，看着围过来看热闹的村民，忽然福至心灵——系统商城里有守灯日志！
他假装挠头摸后颈，指尖在面板上快速点了基础类·守灯日志×50，硬皮本子地出现在怀里。
都静一静！他跳上石墩子，本子往怀里一揣，往后守灯的，记这本子上——日期、天气、守灯人签名，一样不落。
年底评先进户，这本子就是凭证！底下立马炸了锅，王二婶举着锅铲喊：我家明晚排！老李家的小子扒着公告板看：张叔写的字儿跟狗爬似的！赵小娥缩在人群后头，攥着被张大山裹过的大衣角，眼睛亮得像星星。
可王念慈却看出不对劲——柳树屯的几户人家始终没挪步。
她拽着赵小娥挨家走访，推开李有田家院门时，正看见他捂着肚子直冒冷汗。妹子，不是我不想守...李有田咳得直喘气，昨儿吃了剩菜闹肚子，实在上不了山。王念慈蹲下来帮他理了理被子，转头对赵小娥说：小娥，明晚你替李叔守，行不？赵小娥立刻点头，王念慈提笔在日志本上写：柳树屯李有田，代守三月廿一，因病未能到场，由赵小娥代值，信用不减。她把本子递给赵小娥：念给李叔听听。
赵小娥清了清嗓子，脆生生念完，李有田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回程路上，王念慈把日志本往杨靖怀里一塞：规则要容错，人才敢进来。杨靖摸着本子上的字迹，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新选项——他乐不可支地添了信用修复任务：帮人守灯一次，+15分，边点边嘀咕：还是咱念慈想得周全，系统都得跟着学。
清明前夜轮到小石头娘守灯。
杨靖躲在树后，看着她牵着五岁的小石头往山上走。
小石头踮着脚摸柱子上的名字：娘，咱家真在石头上？小石头娘划亮火柴，灯芯地窜起火苗：等你长大娶媳妇，得从这柱子下走。山风掠过，柱顶的铜铃丁零作响，把她的话揉碎了撒在空气里。
小石头伸手去抓灯影，被她笑着拍开：小心烫着，这灯得守一辈子呢。
杨靖望着母子俩的剪影，系统面板突然跳出稀有类·信用传承包。
他指尖悬在兑换键上，忽然听见小石头脆生生问：娘，灯要是灭了咋办？小石头娘把他往怀里拢了拢：灭不了。
就算真灭了，咱三屯的人，也能重新点起来。
杨靖的手顿了顿，到底还是点了兑换。
二期设计图浮现在眼前，他望着月光下的图腾柱，突然懂了王念慈说的灯得人点——系统能兑马灯，能兑日志本，可真正让灯亮着的，是赵小娥冻红的手，是张大山的军大衣，是小石头娘的那句话。
后半夜起了薄雾，杨靖往回走时，瞥见荒坡下的那片荒地。
春雪刚化，泥土松松软软的，不知谁已经翻了半垄地，垄沟整整齐齐的，像谁在地上画了道线。
他蹲下来摸了把土，温温的，带着点潮气——这地，怕是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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