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五月的夜风,拂过京城老槐树新发的嫩叶,带起一阵沙沙的轻响,将白日里最后一点燥热带走。方清墨端着一杯热茶走进客厅,氤氲的热气在灯下袅袅散开,带着龙井特有的清冽栗香。她将另一杯轻轻放在丈夫李玄策面前的茶几上,杯底与玻璃相触,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叮”。
李玄策的目光从膝头摊开的线装《淮南子》上抬起,眼底映着台灯温暖的光晕。他伸手握住茶杯,温热的瓷壁熨帖着手心,那点暖意似乎顺着血脉悄然蔓延开去。他抬眼看向妻子,嘴角自然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清墨,时间差不多了。”
方清墨会意地点点头,拿起遥控器。电视屏幕亮起,无声的画面流淌出来——是数月前那个震动世界的时刻,嫦娥四号探测器,人类历史的孤勇者,第一次在月球背面那片亘古荒凉、从未被阳光直射的“冯·卡门”陨石坑内,投下了属于地球文明的印记。
厨房里传来细碎的声响,接着是轻快的脚步声。李念墨端着切好的水果盘走出来,脸上带着实验室里熬了通宵后特有的、混合着疲惫与亢奋的微光。“爸,妈,爷爷呢?”她声音清亮,将果盘放在父母中间。
“在书房整理他那些宝贝资料呢,说是马上来。”方清墨笑着,目光却紧紧锁在电视屏幕上。此刻,画面正切回历史性的那一刻:控制大厅里,无数双眼睛紧盯着主屏幕,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硬的晶体,只有仪器低沉的运行嗡鸣是唯一的背景音。
李玄策的目光也变得深邃专注。屏幕上,代表着嫦娥四号着陆器的微小光点,在模拟的月面地形图上,以一种近乎静止的优雅姿态,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向下沉降。数据流在屏幕一侧瀑布般倾泻而下,冰冷的数字和图表跳动着,传递着另一个世界的脉搏。突然间,所有的跳动都停了一瞬,随即——
“着陆成功!”
一个清晰、努力压抑着激动却依旧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通过扬声器在寂静的大厅里炸响!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凝固的空气轰然破碎!那张巨大的主屏幕上,代表成功的绿色信号灯如星辰般亮起,紧接着是潮水般席卷整个大厅的掌声、欢呼、用力拍打桌面的声音!一张张年轻或不再年轻的脸上,眼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有人猛地摘下耳机高高举起,有人激动地与身边人紧紧拥抱,有人背过身去偷偷抹掉眼角的水光,肩膀微微耸动。那些平日里一丝不苟、冷静自持的工程师、科学家们,此刻像孩子般雀跃、呐喊,任由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紧张与狂喜冲破理智的堤防,在成功的巨大冲击下肆意奔流。
“每次看,心口都像被撞了一下。”方清墨轻声说,下意识地抚了抚胸口。她想起自己团队研发的那种特殊复合材料,在极端温差和强辐射的月背环境中,如同沉默的甲胄,守护着娇贵的仪器。屏幕里那稳稳落下的探测器,承载着太多人的心血与仰望。
“妈,您设计的那些‘月面铠甲’,可是立了大功!”李念墨挨着母亲坐下,带着一丝骄傲挽住她的胳膊,“尤其是那个地月通信中继保障,那会儿真是捏了一把汗,信号要是断了,我们可就成了月背上的‘瞎子’了。”她语气轻松,眼底却掠过一丝回忆的凝重,那场无形的战役,分秒必争的压力至今想起指尖仍会微微发麻。
“来了来了!”李长庚洪亮的声音带着笑意从书房门口传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步履轻快,精神矍铄。“错过精彩部分没?”他几步走到沙发边,在李玄策另一侧坐下,目光炯炯地投向电视。
屏幕上正播放着玉兔二号月球车缓缓驶离着陆器,在月背灰白的沙砾上留下第一道人类印记的画面。车轮碾过,扬起极其细微、缓慢飘落的月尘。那画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与壮美。
“没有,正赶上玉兔下地。”李玄策将身子往父亲那边侧了侧,方便他看得更清楚。李长庚看着屏幕上月球车那小小的、顽强移动的身影,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欣慰,有感慨,更多的是一种穿透时空的深邃:“不容易啊……这一步,我们走了几千年。从屈原的《天问》,万户的飞天椅,到今天……”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凿在历史的石碑上,“这是人类的一小步,没错。但对咱们华夏子孙来说,这是叩响星海殿堂大门的关键一步!问鼎星海,我们来了!”
他的话语在客厅里回荡,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李玄策默默点头,父亲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关于文明、关于传承、关于无尽探索的宏大图景。一种超越个体、超越国界的使命感,如同月背初见的地球之光,温暖而坚定地充盈了他的胸膛。
方清墨的目光则落在屏幕上显示的月面温度数据上,眉头微蹙,那是科学家的本能:“背阳面这个温度……我们的材料耐受极限设计还是留了足够余量的。”她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着,仿佛在计算着什么复杂的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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