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的京城,暮春的尾巴带着夏初的燥意。金融街两旁,高大的柳树正肆意挥洒着如雪的飞絮,纷纷扬扬,像一场无声的鹅毛大雪,落在行色匆匆的西装革履上,也粘在街角“老冯茶馆”那略显陈旧的雕花窗棂上。
茶馆里,弥漫着龙井的清香和一种压抑的焦虑。平日里高谈阔论的老茶客们,今日大多沉默着,眼睛死死盯着墙上挂着的液晶电视屏幕,或者自己带来的平板、手机。屏幕上,代表大盘指数的线条如同患了疟疾般剧烈抽搐,刺眼的绿色占据了绝对上风。
靠窗的老位置,坐着周伯。他是周卫国的堂叔,一个在股市里沉浮了二十多年的老股民。此刻,他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着一张泛黄的交易单,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单子上密密麻麻记录着他多年积攒的养老钱投入的几只股票,如今它们的名字后面,几乎都跟着令人心悸的跌幅。他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沙哑地念叨着,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这满屋的愁云:“……这才消停几天?熔断那会儿的惨样,骨头缝里都还记得……这养老钱……棺材本啊……再折腾一回,可真就……”他重重叹了口气,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碗,手却抖得厉害,几滴褐色的茶水溅落在磨损的木质桌面上。
邻桌,一个穿着时髦但脸色苍白的年轻姑娘小雅,正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复杂的K线图如同狰狞的瀑布倾泻而下。她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无意识地滑动、放大,眼中充满了绝望。“完了……全完了……”她低声呢喃,带着哭腔,“融资账户……下午再跌三个点……就……就要爆仓了……”她为了创业梦想抵押了父母给她的婚房,本想借一波行情翻身,却一头撞进了这突如其来的风暴漩涡。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每一个都像重锤砸在她的心上。
茶馆老板老冯,一个胖乎乎、总是乐呵呵的中年汉子,此刻也笑不出来了。他拿着一块半干不湿的抹布,机械地擦拭着本已光亮的柜台,眼睛却担忧地扫视着满屋的茶客。他听着此起彼伏的叹息,看着一张张愁苦的脸,忍不住也重重叹了口气,对着柜台旁养着几尾金鱼的玻璃缸低声嘟囔:“唉,这世道……我这壶水还没烧开呢,茶客们的心跳倒先‘咕嘟咕嘟’沸得快炸锅了!这绿油油的盘面,比我这隔夜茶汤还让人心里发堵……”
窗外的柳絮,依旧不管不顾地飘飞着,有几片顽皮地钻过窗缝,落在周伯花白的头发上,落在小雅冰冷的笔记本键盘上,也落在老冯擦拭柜台的抹布上。这轻盈的飞絮,与室内沉重的氛围,形成了尖锐而讽刺的对比。
同一时刻,国家战略和地球发展战略智囊团总部。
与茶馆的市井喧嚣截然不同,这里的气氛是另一种极致的凝重。巨大的环形会议室内,光线被刻意调暗,中央的全息投影屏却亮得刺眼。屏幕上,不再是星空宇宙的宏观图景,而是令人心惊肉跳的金融数据风暴:代表外资流向的蓝色光带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抽离,形成巨大的空洞;代表杠杆资金的橙色警示条在多个关键节点疯狂闪烁,发出刺耳的蜂鸣预警;股指期货的曲线像失控的过山车,带着毁灭性的俯冲姿态。
几位资深经济顾问围坐在巨大的圆桌旁,脸色铁青,争论声在压抑的空间里碰撞,带着火星。
“必须立刻干预!动用平准基金入场托市!再这样下去,系统性风险一触即发!”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顾问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信心一旦彻底崩塌,再想重建就难如登天!我们不能重蹈覆辙!”
“干预?怎么干预?拿纳税人的钱去填这个无底洞?”另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但语气尖锐的顾问立刻反驳,“市场有市场的规律!强行干预只会扭曲价格信号,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市场规则!这等于饮鸩止渴!我们应该尊重市场,让它自然出清!”
“自然出清?等它出清完,多少企业要破产?多少家庭要跳楼?你口中的‘规则’,代价是无数人的身家性命!”花白头发的老顾问怒目而视。
“那也不能用行政手段粗暴打断市场进程!这是开倒车!”金丝眼镜毫不退让。
争论愈演愈烈,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每个人都试图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和经验说服对方,却似乎陷入了非此即彼的死胡同。紧张的情绪如同实质的胶水,粘滞了室内的空气。
李玄策坐在主位,自始至终没有参与争论。他穿着那身标志性的深灰色中山装,身姿挺拔如崖畔青松,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全息屏幕上那惊心动魄的数据洪流,又缓缓移向会议室外巨大的落地窗。窗外,金融街的柳树在微风中摇曳,柔韧的枝条随风舞动,任凭风势如何,那纤细的柳条只是优雅地弯折、舒展,却不见断裂。漫天的柳絮,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晕,无声地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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