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新生的草甸,细沙如叹息般从车窗外掠过。
李玄策蹲下身子,指尖触碰到沙棘胶固化的沙层,那柔韧的触感让他想起女儿念墨实验室里的生物凝胶。
“部长,沙子治住了,羊吃啥?”老牧民眼角的皱纹深如沟壑,盛满草原千年的风霜。
篝火腾起时,李天枢稚嫩的童音从卫星电话里传来:“爸爸,我算过了,沙地每平方公里能种两万株肉苁蓉!”
李玄策仰头,银河如练垂落天际——地上的绿网与天上的星网,都在守护着同一片生息之地。
五月的内蒙古高原,风是永恒的主角。它不再裹挟着早春的凛冽刺骨,却依然带着一股子不肯服输的劲道,卷起细微的沙尘,在广袤无垠的天地间打着旋儿,掠过刚刚萌发、还带着怯生生嫩绿的草芽。越野车在起伏的草甸和裸露的沙丘间颠簸穿行,窗外是延绵到天际线的、黄绿交织的巨大画卷。绿,是新生的、脆弱的、努力伸展的草甸;黄,是顽固的、流动的、时刻觊觎着绿色地盘的沙地。偶尔能看到几株倔强的沙柳或柠条,在风中摇晃着瘦硬的枝条,像戍守边关的老兵。
李玄策坐在车内,目光沉静地掠过这片既壮阔又脆弱的土地。他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浑善达克沙地南缘的一个国家级沙化治理示范区。车窗外,除了风声,便是车轮碾过砂石路面的单调声响。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尘土气息,混合着青草初生时特有的、略带清苦的芬芳。他摇下车窗,深深吸了一口这粗粝又生机勃勃的空气,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着,仿佛在丈量这片土地的脉搏。
“部长,前面就是示范区核心区了。”坐在副驾驶的当地生态局副局长巴图回过头,黝黑的脸上带着草原人特有的热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几年,科技的力量可是让这片‘沙老虎’老实了不少!”
车子驶入一片明显不同的区域。视野里,不再是黄沙与绿草简单粗暴的对峙。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草方格沙障,如同巨大的棋盘,牢牢地钉在流动的沙丘上。沙障网格里,新生的牧草顽强地探出头,在风沙中努力挺直纤细的腰杆。更远处,几台身形高大的无人机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勤劳的蜂鸟,在技术人员遥控下,沿着预设航线低空飞行。它们底部均匀地喷洒出裹着细小种子的粘稠液体,精准地落在需要补播的区域。阳光下,那些微小的种子带着希望的微光,融入沙土。
“那是我们引进的最新飞播技术,”巴图指着无人机,语气里充满自豪,“效率是人工的几十倍,而且种子都经过特殊包衣处理,耐旱抗逆,成活率高多了!”
李玄策点点头,示意停车。他推门下车,强劲的风立刻裹挟着细沙扑面而来,他眯了眯眼,并未在意。脚下的沙地,在草方格的约束下,显得驯服了许多。他注意到网格之间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类似胶状物的东西,在阳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
“这是?”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触碰那层胶膜。触感微凉、柔韧,带着一种奇特的弹性。
“这是方清墨院士团队最新研发的生物基固沙材料,代号‘沙棘胶’!”随行的一位年轻治沙专家连忙介绍,语气带着对学术偶像的崇拜,“模仿沙棘根系分泌物成分,有极强的保水性和黏结力。遇水膨胀,能锁住沙粒和水分,还能缓慢释放养分给种子和草根。您看,”他用小铲子小心地拨开一点胶膜下的沙层,“下面的沙是湿的,而且被牢牢黏结在一起,风吹不走!”
李玄策捻起一点湿润的、被胶结的沙粒,指腹传来微凉的触感。他心中微动,眼前浮现出妻子方清墨在实验室里专注观察培养皿的侧影。她手中诞生的一滴胶液,此刻正化作千里之外锁住风沙的“绿色长城”基石。这份跨越时空的默契与守护,让他胸中涌起一股暖流。
不远处,一片新植的灌木丛旁,几根深埋地下的金属探针引起了李玄策的注意。
“那是智能滴灌系统的传感器,”巴图解释道,“地下埋着滴灌管网。系统能实时监测不同深度的土壤湿度、温度,再结合天气预报,自动判断何时浇水、浇多少水,通过手机APP就能远程控制。水都精准滴灌到植物根部,一滴都不浪费!比起以前的大水漫灌,省水超过百分之七十!”他感慨地摇头,“以前哪敢想啊,这大沙窝子里还能玩‘高科技种地’!”
李玄策仔细看着探针旁一小片明显更加葱郁的沙打旺,科技的力量在这片古老而艰难的土地上,正顽强地扎下根须,萌发新绿。
然而,科技的光芒并未照亮所有的角落。在示范区边缘,一个规模不大的牧民定居点,几座略显陈旧的砖房和蒙古包混杂在一起。当地旗(县)领导组织了小型座谈会,就在村头一棵虬劲的老榆树下。几张简易桌椅,围坐着穿着褪色蒙古袍的老牧民、面带愁容的中年牧户、皮肤黝黑眼神却充满干劲的年轻治沙队员,还有几位基层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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