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清晨,豫东平原已是一片蒸腾的白。日头刚爬上树梢,玉米地便成了巨大的蒸笼,沉甸甸的湿气裹着热浪,粘腻地贴在人裸露的皮肤上,连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李玄策蹲伏在田埂边沿,脚下是龟裂的硬土,缝隙里顽强钻出的几丛野草也蔫蔫地垂着头。他深蓝色的棉麻衬衫后背洇开一片深色汗渍,紧贴着脊梁,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滚落,砸在脚边的黄土里,瞬间便被饥渴的大地吮吸殆尽,只留下一个微小的、深色的圆点。
眼前的景象令人心头揪紧。本应是青纱帐最浓密茁壮的时节,大片大片的玉米却显出一种病态的萎黄。叶片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啃噬孔洞,边缘焦枯卷曲,像被无形之火燎过。更刺目的是叶片背面和叶腋处,附着着大片灰白色的、绒毛状的不明物,如同蔓延的霉斑,在青黄交织的背景上显得触目惊心。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腐气息,混杂着泥土的腥味和作物病态的甜腻,沉重地压在人的胸口。
“李部长,您瞅瞅这个。” 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浓重的豫东方言韵味。植保站的老技师孙满仓,皮肤是常年在日头下劳作留下的古铜色,沟壑纵横,仿佛与脚下的土地同生共长。他粗糙黝黑的手指间捏着几片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空壳,小心翼翼地递过来。“这是才从地里扒拉出来的老知了壳,往年也有,可今年……邪性得很。”
李玄策接过那几片蝉蜕。它们轻盈得几乎没有分量,在炽烈的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琥珀光泽,脉络清晰,纤毫毕现。他轻轻捻动其中一片,对着刺目的阳光仰起头。阳光穿透那薄薄的空壳,在地面上投射出细密繁复、宛如古老符咒的阴影纹路。就在那光影交错、虚实难辨的瞬间,他心头猛地一跳——那细密交织的脉络,竟与他脑海中深深烙印的一卷泛黄古籍《齐民要术·虫灾篇》里的某种图谱残影,诡异地重叠了起来!书页上那些用蝇头小楷标注的、描述虫害蔓延路径的古老图示,此刻仿佛被这小小的蝉蜕赋予了生命,在光线下无声地流动、延展。
“孙师傅,” 李玄策的声音低沉而凝重,目光依旧锁在那片透明的蝉蜕上,仿佛要穿透它看到某种隐藏的真相,“您老经得多,看这虫害蔓延的架势,像不像古书上说的‘走线瘟’?”
孙满仓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和敬佩。他取下咬在嘴里的旱烟杆,那黄铜烟锅在田埂的石头上重重磕了几下,沉闷的“嗒、嗒”声在燥热的空气里格外清晰。几点烧得焦黑的烟丝和灰白的烟灰簌簌落下,混入干燥的泥土。“走线瘟?” 他咂摸了一下这个词,布满老茧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烟杆,“老辈子是传下过这话头,说虫害成线走,遇水更猖狂……可今年这邪乎劲儿,怕是书里也没写全乎哟。” 他的目光投向远处那片病恹恹的玉米海,忧虑深重,“更怪的是那些白毛霉,见风就长,沾水就烂,喷啥药都像给它添了肥……”
话音未落,李玄策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嗡嗡声在寂静的田野里格外刺耳。他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出的名字是“方清墨”。点开信息,一张显微照片瞬间占据屏幕——正是玉米叶片上那些诡异绒毛状物的放大影像,纤毫毕现,结构复杂得令人头皮发麻。紧接着,又一条信息跳出来:
> 玄策,重点看蝉蜕右翼第三主脉末端分叉处。放大500倍后,其蚀刻纹路与去年斯坦福生物实验室那份‘生态标记物’专利图纸上的核心加密标记——‘蜂鸟翼纹’,相似度超过92%。绝非自然形成。务必警惕人为生物介入!另:天枢寄回的标本盒已到,内有惊人发现。
李玄策的心猛地一沉,像坠了块冰冷的铅。斯坦福实验室……生物标记……人为介入!这些冰冷的词汇瞬间给眼前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霾。他立刻将手机屏幕转向孙满仓,指尖点在那张显微照片上蝉翼的特定位置:“孙师傅,您看这里!”
孙满仓眯起昏花的老眼,凑近了仔细辨认。当他看清屏幕上那细微却绝非自然所能形成的精密蚀刻纹路时,布满皱纹的脸瞬间绷紧了,握着烟杆的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这……这他娘的是人刻上去的记号?!” 震惊和愤怒让他苍老的声音都在发抖,“拿庄稼地当画布?拿老百姓的命根子当试验田?!”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冲上李玄策的喉头,但他强行压下,眼神锐利如刀,扫视着这片被无形之手操控的土地。就在这时,孙满仓因为情绪激动,握着烟杆的手微微颤抖,沉重的黄铜烟锅无意间重重磕在了田埂边缘一处略微松软的土块上。
“噗”的一声轻响,不同于之前磕在石头上的沉闷。
一小块风化的泥土应声碎裂剥落,露出了下面掩埋着的一角硬物。那东西锈迹斑斑,呈现出一种陈年血迹干涸后的暗红褐色,形状诡异,带着尖锐的棱角和封焊的痕迹,绝非田间寻常可见的石头或废弃农具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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