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的黎明是青灰色的。风卷着雪沫,刀子似的刮过结古镇东侧那片塌了半边的安置板房,钻进方清墨工作服的领口。她缩了缩脖子,把脸埋进沾着机油和泥点的棉服领子里,蹲在清理出来的一小片冻土前。几株劫后余生的青稞苗从瓦砾缝隙里探出头,叶子边缘焦枯蜷曲着,像是被火燎过,可那细瘦的穗颈却奇迹般地挺立着,上面籽粒排成的螺旋纹路清晰可见,倔强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方工,还在跟天神算盘珠较劲哪?”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浓重的藏地口音。老扎西佝偻着腰,像一株被风雪压弯的老树,蹲了下来。他褪色的藏袍下摆扫过冰冷的泥土,露出脚上那双磨得发亮的旧皮靴。他伸出枯枝般、布满冻裂血口子的手,悬在那青稞穗上方,没有碰触,只是沿着那螺旋上升的籽粒纹路,虚虚地划着圈:“瞧瞧,三粒左转,五粒右旋,再往上八粒打个卷儿…啧啧,跟我年轻那会儿在唐古拉北坡追丢的那头白唇鹿的犄角纹,一模一样!那鹿角旋儿,看着就让人眼晕,追着追着就丢了方向…”
方清墨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屏住了。老牧人沙哑的声音,带着高原风雪和牛羊粪火的烟火气,像一把生锈却无比精准的钥匙,“咔哒”一声,旋开了她脑中淤塞多日的迷雾!连日来被复杂灵能干扰数据和通信故障搅成一团乱麻的思路,骤然被这朴素的比喻劈开了一道亮光!她几乎是扑倒在冰冷刺骨的泥地上,也顾不上脏,手忙脚乱地从随身的工具包里掏出那个小巧的电子数绘板和压感笔。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疾走,勾勒,调整。屏幕上,代表着数学之美的黄金螺旋曲线,一点一点,与青稞穗上那自然天成的籽粒排列轨迹,完美地重合在一起!
“斐波那契…黄金螺旋!” 方清墨几乎是屏着呼吸,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连日熬夜的疲惫被一股巨大的狂喜冲散。自然最精妙的抗干扰结构,抵御风霜雪雨的密码,竟然就藏在这高原上最寻常、最卑微的一株青稞之中!那层层嵌套、旋转延伸的生命形态,在微观层面天然就具备着分散和化解冲击能量的神性!一丝对造物主的敬畏,混合着破局的激动,让她的眼睛在灰暗的天光下亮得惊人,冻得发红的鼻尖也微微翕动着。
“成了?” 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也裹挟着一身凛冽的寒气。李玄策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像一座沉默的山峦,挡住了侧面刮来的冷风。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大衣肩头,凝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和细小的冰碴。他刚带人从西边被雪崩掩埋的沟壑里抢修完一段至关重要的临时光缆回来,指关节上还带着新鲜的擦伤,渗出的血珠在冰冷的空气里迅速凝固成暗红色。
“是扎西阿爸的白唇鹿犄角!”方清墨猛地回头,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激动红晕,眼睛里闪着光,像落进了星辰。她把发光的屏幕用力举到他眼前,屏幕上的青穗螺旋图在阴霾的天光里流转着青金色的微芒,“看!天然的序列!天地自生的抗乱阵!”
李玄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屏幕上的螺旋结构,那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了然。随即,他的目光移开了屏幕,落在旁边老扎西那张沟壑纵横、被高原阳光和岁月刻满痕迹的脸上。他没有去接那高科技的数绘板,而是伸出自己同样粗糙、带着冻伤和硬茧的大手,用力地、紧紧地裹住了老扎西那双冻裂得如同老树皮般的手掌。老人的手冰凉,掌心粗糙得能磨破皮。李玄策的手很暖,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
“您追了一辈子牲口,翻了一辈子山梁,”李玄策的声音不高,却沉甸甸的,像冻土下深埋的石头,清晰地传入老扎西和方清墨的耳中,“倒比我们这些整天摆弄铁疙瘩、对着图纸算数的人,更懂得这天地的文章,看得清这山川的脉络。” 他的语气里没有客套,只有真诚的敬佩。
老扎西愣了一下,随即“嘿嘿”地笑了起来,豁牙的牙床漏着风,眼角深深的皱纹因为这笑容而挤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黝黑的脸庞上泛起一层朴实的红晕,连连摆手:“要不得,要不得…老汉就是放羊的,懂个啥子文章哟…”
“还差个‘定盘星’,”方清墨的兴奋稍稍平复,秀气的眉头又习惯性地微微蹙起,指尖点着屏幕上螺旋结构的中心点,那里需要一个坚实的锚点,“核心算法有了骨架,但需要一个能钉住地脉能量、提供绝对稳定基准的物件,作为算法的‘种子’。它必须足够微小,能嵌入终端芯片,又要足够坚韧,能在狂暴的灵能潮汐冲刷下纹丝不动…”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周围搜寻着,扫过断壁残垣,扫过忙碌穿梭搬运物资的人群,带着焦灼的期待。
就在这时,一簇跳动的金色攫住了她的视线。
是央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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