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重,观星台的铜制星轨仪上,毕宿七星的光带突然亮得刺眼。尹喜彻夜未眠,此刻举着望远镜望去,七颗主星连成的弯弓仿佛被拉满,最亮的毕宿五像枚淬了烈焰的箭头,星芒锐得能划破天幕——《甘石星经》所言“毕星骤盛,箭在弦上”,终于应验。
“先生,关外有动静!”守台老卒的声音带着惊颤,手指向西方地平线。那里的黑暗中滚来团模糊的黑影,伴随着闷雷般的轰鸣,地动山摇的震颤顺着关城的基石往上爬,连星轨仪上的铜针都在剧烈跳动。
尹喜放下望远镜,指尖在星图上毕宿的箭尖处重重一点:“来了。让张诚按昨夜部署,弓弩手各就各位,火油箭备足——毕宿星芒所指,便是箭锋所向。”
消息传到城头时,张诚正检查着最后一排弩机。这些弩机是按星轨角度校准的,箭头仰角恰好与毕宿的光带重合,射程能覆盖关外三十丈。他拍了拍赵大牛的肩,赵大牛正咬着牙给强弓上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队官你看,那星亮得邪乎!跟咱箭头上的火油似的,像要烧起来!”
张诚望向西天,毕宿的光带在晨曦中泛着冷白,边缘却裹着层淡淡的赤金,像极了箭镞燃着火油的模样。“《夏小正》说‘毕星如弓,其下有矢’,这是天在给咱搭箭呢。”他抽出腰间的剑,剑鞘撞在箭垛上发出脆响,“传我令,没我号令,谁也不准放箭!”
辰时刚至,关外的迷雾被撞车的轰鸣撕开。那是数十辆裹着铁皮的撞车,车轮碾过大地的声响震得崖壁落石,犬戎骑兵簇拥着撞车冲锋,兽皮甲在晨光里闪着光,狼嚎般的呐喊声浪几乎要掀翻关城的城楼。
“尹喜!识相的就开城门!”为首的犬戎将领举着狼牙棒嘶吼,棒上的红缨像团凝固的血,“不然等我破了关,鸡犬不留!”
尹喜站在观星台最高处,披着件玄色披风,披风被风掀起的弧度,竟与毕宿的弓影隐隐相合。他望着撞车越来越近,车轮碾过前夜布设的绊马索时,果然有几匹战马栽倒,拖得撞车歪向一边,却依旧挡不住主力的攻势——犬戎显然学乖了,在撞车前排了手持长刀的步兵,专门砍断绳索。
“附耳星暗了。”尹喜突然道,老卒顺着他的目光望,附耳星的微光已彻底隐没在毕宿的锋芒里,“斥候的虚实探完了,现在来的是真刀真枪。”
撞车距关门只剩十丈时,犬戎步兵开始架设云梯。那些云梯被削得尖尖的,顶端裹着铁皮,搭上城墙的瞬间,就有披甲的犬戎兵像壁虎般往上爬,嘴里还在嘶吼着听不懂的战歌。
“先生!放箭吧!”城头传来张诚的吼声,他的剑已砍翻两个爬上垛口的犬戎兵,甲胄上溅着血。
尹喜没有回应,只是盯着毕宿的星芒。那光芒此刻已盛到极致,箭尖处的赤金几乎要滴落下来,像烧红的烙铁。他数着撞车的数量——二十七辆,与星图上毕宿旁的小星数量正好相合。“再等。”他对身旁的旗手道,“等第一辆撞车撞上关门。”
“咚——”沉闷的巨响炸开时,关门的木栓都在颤。尹喜猛地挥下手臂:“放箭!”
旗手挥起令旗,红绸在晨风中划出道弧线,像毕宿射出的第一道光。城头的弓弩手同时松弦,刹那间,箭雨如飞蝗般掠过关前的旷野,黑沉沉的箭影遮天蔽日,竟与天上的星轨连成一片。
更惊人的是火油箭。那些涂满火油的箭镞被点燃后,拖着长长的火尾划破空气,落在撞车的铁皮上,“腾”地燃起烈焰。犬戎兵猝不及防,被火舌舔到的立刻惨叫着滚下撞车,没被烧到的也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灭火,却不知火油遇风更烈,转眼就把十几辆撞车烧成了火笼。
“《甘石星经》说‘毕星带火,主破敌阵’!”赵大牛边射箭边嘶吼,他的箭法极准,三箭就射穿了一个犬戎小头目的咽喉,“弟兄们加把劲!星星都在帮咱!”
张诚的剑也没闲着。他守在西北角的断云崖,那里是犬戎攀爬最凶的地方。有个“飞狼”兵已快摸到垛口,张诚瞅准时机,一脚将其踹下崖,又顺势推下块滚石,石落处传来几声闷响。“先生算得真准!”他对身边的士兵道,“这角的滚石,专克他们的攀爬术!”
尹喜站在观星台,看着箭雨与星芒交相辉映,突然想起年轻时学的星象占辞:“兵动与星合,必胜。”此刻的函谷关,正是如此——箭的轨迹顺着毕宿的光带,火的蔓延追着星芒的走向,连士兵的呐喊声,都与星轨震颤的频率相合。
犬戎的攻势渐渐弱了。被烧毁的撞车堵在关前,成了天然的屏障,后续的骑兵冲不过来,云梯上的攀爬者也被箭雨压制,死伤惨重。为首的犬戎将领见势不妙,举着狼牙棒吼了声,像是要撤退。
“别让他们跑了!”张诚在城头大喊,“按先生说的,射他们的马!”
弓弩手立刻调整角度,箭雨转而落在犬戎的马群里。战马受惊,嘶鸣着四处乱撞,把本就混乱的阵型搅得更散。有匹受惊的战马拖着辆没烧完的撞车,竟掉头冲向犬戎的主营,引得更多马跟着逃窜,像被星芒驱散的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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