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的脚步声碾过晨露未干的碎石,惊飞了几尾蹲在枝头打盹的麻雀。
赵三的破棉袄下摆沾着草屑,肩上那张乌木弓绷得笔直,箭囊里几支雕翎箭随着他的步子磕磕碰碰,倒比他嘴里的骂声还急些。
“护林协理费?”他一脚踹翻村口的登记簿,泛黄的纸页扑棱棱飞起来,“老子天没亮就进山,打两只野兔换盐巴,打三只才够给我娘抓药——凭啥要给你们白干活?”唾沫星子溅在石磨上,惊得正在登记的小狐狸精缩着脖子往后躲,尾巴尖都炸成了毛球。
安燠正站在石磨另一侧,手里转着块刻着《山界自治十二条》的木牌。
她穿了件月白夹袄,袖口沾着点辣油——今早特意让山民从后山挖的野山椒,此刻正咕嘟咕嘟在村口支起的大铁锅里翻滚。
见赵三发狠,她非但没恼,反而把木牌往怀里一收,冲旁边的小獾精招招手:“去,把灶火再添两把,汤要熬得更香些。”
“赵猎户。”她拎着木勺走到锅前,搅得辣油泛开金红的涟漪,“我这汤里可搁了半罐子野蜂蜜。”话音未落,围观的山民们喉结动了动,几个小娃娃踮着脚往锅里瞧,鼻尖都快碰到热气了。
“今日谁肯修十里山路——”木勺“当”地敲了下锅沿,“管饱!再送新棉鞋一双!”
人群嗡地炸开。
张屠户搓着油腻的手,看了看自家漏风的棉鞋;王婶摸了摸怀里冻得缩成球的小孙子,眼睛亮得像见了灶糖的猫;连最胆小的草鸡精都扑棱着翅膀,从柴垛后探出半张脸。
唯独赵三抱着胳膊冷笑,弓背缩在老槐树下,破棉袄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衫。
程砚蹲在老槐树另一侧,正用指甲盖儿剜山杏核。
他今早特意没穿那身巡山的粗麻短打,换了件深灰棉袍,可宽宽的肩还是把衣服撑得鼓鼓囊囊,活像棵会走路的老松树。
看赵三踢翻登记簿时,他指尖的山杏“啪嗒”掉在地上;看安燠支起灶台时,他眯起眼数了数围观的人数;等赵三缩到树后冷笑,他忽然把山杏核往兜里一揣,起身时带得老槐树簌簌落了几片叶子。
当晚月亮刚爬上东山,山后就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
巡夜的山民打着火把去看,只见程砚扛着柄比他胳膊还粗的斧头,正往怀里摞枯松枝。
他脚下倒着七棵碗口粗的枯树,树皮上还沾着新鲜的木屑——也不知他是怎么摸黑辨出哪些树该砍的。
搭避风棚时,他的棉袍被树枝勾破了道口子,掌心蹭出了血,却跟没知觉似的,拿树根当锤子,把木梁砸得“咚咚”响。
等三座避风棚搭完,东边的天已经泛起鱼肚白。
第二天清早,程砚蹲在村口路边啃冷馍。
他面前的避风棚檐下挂着冰棱,棚里却暖融融的——他特意在棚底铺了层松针,又往缝隙里塞了草团。
这时赵三背着药草下山,破棉鞋的鞋尖裂了道口子,冻得发紫的脚趾头从里面探出来,沾着的血珠在冷风中凝成了小红点。
程砚没说话,从怀里摸出双新编的草鞋——草茎编得密匝匝的,鞋里垫着厚厚一层晒干的艾绒,还带着股清苦的药香。
他把鞋往赵三脚边一放,转身就走,棉袍下摆扫过路边的枯草,带起一片细碎的响动。
赵三盯着脚边的草鞋,喉结动了动。
他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艾绒——是后山阴坡才长的野艾,晒得正好,没有半丝潮湿。
他忽然想起上个月在药铺,老大夫摸着他娘的腿直叹气:“老寒腿要治,得用三年陈艾……”
第三天清晨,安燠正蹲在石磨前给修路人盖工分章。
木牌上的墨迹已经干透,“孝亲修路一次”几个字被她用朱砂描了边,红得像沾了蜜的山楂。
忽然有人影笼罩下来,她抬头,正撞进赵三泛红的耳尖里。
他扛着把缺了口的锄头,破棉袄洗得发白,鞋尖的裂口却被仔细补过,露出里面蓬松的艾绒。
“那个……”他挠了挠后颈,声音比山风还轻,“能不能多给双鞋?我娘她……”话没说完,脸已经涨得跟灶膛里的火炭似的。
围观的山民哄笑起来。
王婶戳了戳张屠户的胳膊:“瞧见没?咱们赵猎户比新媳妇还害羞!”小娃娃们追着跑,把“孝亲修路”四个字喊得山响。
安燠憋着笑,提笔在工分簿上多画了颗小红星:“记‘孝亲修路一次’,加赠蜂蜜两罐——程砚昨儿刚酿的,甜得能齁死人。”
赵三接过工分牌,手指把牌角都捏出了汗。
他低头看了眼工分簿,忽然发现最上面一页贴着张纸条,是安燠的字迹:“护林协理费可抵工分,打兔留崽,来年山更青。”墨迹未干,还带着点辣萝卜汤的香气。
暮色漫上山头时,程砚坐在观测站的门槛上剥核桃。
他手里的核桃壳“咔”地裂开,露出白生生的果仁。
忽然,他动作顿住,抬头望向天际——云层不知何时聚成了青灰色的漩涡,像谁打翻了墨汁,正缓缓朝着山界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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