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里的金光像被抽干的湖水,缓缓收敛成一幅半透明的地图。
安燠仰头望着那团浮在空中的光影,喉结动了动——青绿的山脉走势太熟悉了,她前世被雷火焚身时,最后一眼看见的就是这样的轮廓。
"这......这不是通往五指山的方向吗?"她指尖无意识绞着袖口,狐尾在身后不安地扫过石砖,"孙悟空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那边。"
程砚的钉耙尖"咔"地磕在地上。
他原本护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衫渗进来:"你确定要过去?"声音沉得像山涧里的老石头,可尾音又泄了点焦躁,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熊瞎子,"那可是取经路上的主战场,猴子一棒子能掀翻半座山。"
安燠偏头看他。
晨光从坍塌的石缝漏进来,在他眉骨投下阴影,却遮不住眼底翻涌的担忧——那抹担忧里还裹着点没藏住的慌乱,像极了上个月她被山雀啄了糖葫芦时,他蹲在树底下举着新串儿手足无措的模样。
"我们现在连玄真子都还没搞定。"程砚又说,钉耙在掌心转了半圈,金属刮过地面的声响刺得人耳膜发疼,"再去趟浑水......"他突然噤声,喉结滚动着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安燠知道他想说什么——上回在黑风岭,他们为了躲巡山的金吒,硬是在狼窝蹲了三天三夜,她的狐毛都被跳蚤咬成了鸡窝。
老参的参叶"唰"地抖了抖,像把突然展开的绿折扇。
千年精怪的声音带着陈年老药罐的涩味:"第一座封印就在五指山脚下。"他的根须缓缓爬过安燠脚面,在石砖上烙出淡绿色的痕迹,"那里曾经是'九印'之一的镇魂柱所在。"
安燠的呼吸顿住了。
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上来——她被玄真子的斩妖剑刺穿心口时,听见他冷笑说"五指山的旧账,今日一并清了"。
那时候她还不明白,直到此刻看着地图上跳动的红点,才后知后觉地疼——原来最疼的不是剑刃入体,是被最信任的人用最熟悉的地方做陷阱。
"也是当年你被背叛的地方。"老参补了一句,参叶尖渗出几滴琥珀色的汁液,落在石砖上滋滋作响,"那棵老槐树下的锁链,锁过你半颗妖丹。"
程砚的手突然覆住她的后颈。
他掌心带着常年握钉耙磨出的薄茧,一下下蹭着她耳后最软的绒毛:”夫人?”声音轻得像怕碰碎什么,"不想去咱们就不去。大不了我把不周山的熊瞎子全赶去守洞口,你在洞里睡他个三年五载......"
"睡三年五载的话,系统该骂我懒虫了。"安燠突然笑了,反手握住他手腕。
程砚手腕上还留着上次替她挡雷时的焦痕,摸起来像块粗陶,"再说......"她歪头看地图上的红点,那光跳得更急了,"你上周捡的佛珠还在吧?"
程砚愣了愣,从怀里摸出那串黑檀木佛珠。
珠子表面还沾着点熊毛,刻着的降魔印在金光里泛着暗纹:"在呢,我拿桂花蜜泡了三天,味儿早没了。"他突然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不过那熊瞎子洞确实该收拾收拾——我昨天发现洞顶有个蜂窝,等咱们去了,正好能......"
"程砚。"安燠打断他,指尖轻轻碰了碰他鼻尖。
男人的耳尖立刻红到了根,活像被戳了腮帮的仓鼠。
她望着他眼里的星光,突然觉得前世的雷火都成了过眼云烟,"我想去。"
"为什么?"程砚的拇指无意识摩挲她腕间的银铃,那是他用自己的熊牙磨的,"就为了查清当年的事?"
"不全是。"安燠摸出怀里的玉简,冰凉的玉贴着掌心,"系统昨天提示,在封印处签到能得'九窍玲珑心'。"她眨眨眼,"再说了......"狐尾悄悄绕上他的腰,"你不是说要陪我把反派剧本改成收租日常?总得先把旧账清了,才能安心收租啊。"
程砚突然笑了。
他把佛珠塞进她手心,钉耙往肩上一扛,虎牙在晨光里闪了闪:"成,我家小狐狸说去哪,我就扛着钉耙开道。"他弯腰拍掉她裙角的石屑,声音突然低下来,"不过要是遇到危险......"
"你替我扛雷,我替你挡剑。"安燠接口,尾音带着点调笑,"上次在落伽山,你替我挨了三道天雷,这次该我......"
"不行。"程砚突然攥紧她的手,指节发白,"你要是敢往前凑......"他喉结滚动着,到底没说下去,只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反正你记着,我程砚活了一千三百年,就没让人在我眼皮子底下伤过心尖上的人。"
老参的参叶"啪"地卷成一团。
千年精怪的声音里难得带了点嫌弃:"要腻歪回洞腻歪。"他的根须戳了戳地图,"再磨蹭,等玄真子的探妖幡扫过来,你们连灰都剩不下。"
安燠被说得耳尖发烫,正要反驳,掌心的玉简突然震了震。
她低头看去,玉面浮现出一行小字——"距离五指山封印点签到剩余:3日23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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