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行宫东阁的烛火终于熄了。李震站在窗前,手中握着一封尚未拆封的竹筒,指节轻轻摩挲着边缘。昨夜三更,快马自苏州而来,带回顾家老宅的回音。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等到了此刻,晨光初透,院中石阶泛着青灰。
赵德立于阶下,衣袍略显褶皱,显然一夜未眠。他低声禀报:“陈明远已入城,携弟子二人,暂居南市别院。陆氏、蒋氏皆遣人问讯,愿派子弟列席开院大典。”
李震点头,终于拔去竹筒塞子,抽出信纸。字迹清峻,仅一行:“七日思毕,愿赴讲坛之约。”
他将信递给赵德,未多言,只道:“备轿,去太学旧址。”
赵德接过信,目光一颤,随即低头应是。他知道,这一行字,重过千钧。
半个时辰后,銮驾停于太学门前。李震却未登舆,径直走下台阶,步行而入。百官随行,无人敢言。青石长道两侧,新栽的桂树尚矮,枝叶轻拂衣角。正门前,李瑶已候在影壁之外,手中捧着一卷黄绢。
“章程拟好了?”李震问。
“是。”她双手奉上,“今日当众宣读,刻碑立于院中。”
他展开绢卷,逐字看过。其中“有教无类”四字墨色尤重,“男女可同窗听讲”一句旁加朱圈。他默然片刻,点头:“照此施行。”
鼓乐声起,开院大典正式开始。礼官宣读诏书,百姓围聚墙外,踮脚张望。待诏书落音,李震 stepped onto the dais,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江南院不招奴仆,只迎先生。”他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今日首课,由我亲授。”
台下一片哗然。天子讲学,古所罕见。
他转身取过一本《孟子》,翻开《民为贵》篇,朗声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此非虚言,乃治国之本。百姓能读书,方知自身之重;学子能论政,方懂天下之难。今设此院,非为粉饰权术,实为广开民智,使人人皆有问道之机。”
台下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阵阵喝彩。一名老儒站在人群后,拄杖而立,听着听着,竟微微颔首。
讲毕,李瑶登台,宣读首批入学名单。百名寒门子弟姓名逐一念出,每念一人,便有一枚铜牌递入其手。最后一人是个岭南少女,穿着粗布衣裙,接过牌子时手微微发抖,却挺直了脊背。
“从今日起,你便是江南院第一批学生。”李瑶将一方印册交予她,“课程自识字算术始,医理、格物、律法皆可选修。”
少女低头看着铜牌上的字,忽然蹲下身,在泥地上用小石子一笔一划写下:“我亦可考科举。”
围观者中有妇人红了眼眶。
典礼结束,李震未回行宫,转道工坊。李瑶紧随其后。工坊内,几案上堆满油纸包好的书册。她亲手挑出一叠,递与父亲:“这是新印的《简明格物》和《算术启蒙》,字大行疏,专为乡间识字不多者所编。”
“够不够发到各州?”
“第一批三千册,已交医馆巡诊队携带分发。苏婉早有安排,每送一剂药,便附一张招生告示。”
李震翻看册子,见页脚印着“大晟科学院监制”字样,轻轻合上:“很好。学问不能只在高堂,也得进村入户。”
回程途中,赵德骑马随侧,低声道:“顾元章虽未至,但他订的《实用算术辑要》讲义已送到府上。昨夜他府中灯火亮到四更。”
李震望着远处城墙,没说话。
次日清晨,太学旧址已换了气象。数百学子列队于庭院,齐声诵读《大学》。声音穿林渡水,惊起檐角一对雀鸟。崔嫣然立于廊下,手中拿着几张入学文书,正指导几名女子填写籍贯与志愿。
“你们不必写‘待嫁’,只填‘未婚’即可。”她语气平和,“日后若想继续深造,学院设有女学专班,结业可任账房、医助、教习。”
一名女子迟疑道:“家中怕我抛头露面……”
“那就先瞒着。”崔嫣然微笑,“等你拿了月俸回家,他们自然闭嘴。”
午后,赵德提议举办“七日讲坛”,每日请一位学者主讲一经,不限立场,开放旁听。李震当即准奏,并定下首日议题:《三代之治与当今之变》。
消息传出,洛阳内外震动。吴县书院副山长陈明远主动请缨,愿讲《礼记》;两名前朝遗儒也托人递帖,愿论《春秋》大义。更有民间塾师自发组织“夜读会”,在街巷空屋中聚众讲学。
第三日,报名人数突破两千。连闽越旧臣之家,也有子弟悄然投帖。李瑶在情报司查看名册时,发现其中竟有三位王晏族亲。
“他们想来探底细?”赵德站在身后,语气谨慎。
“或许真是想读书。”李震坐在案前,指尖划过名单,“旧秩序崩了,总有人要找新出路。”
傍晚,他再次来到江南院。夕阳斜照,院中石碑刚立起,上刻八个大字:“天下之学,在人心所向。”几个孩童围着石碑描字,一笔一画,极为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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