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落,北境军营的铸炮坊内炉火未熄。铁匠们围在新制火炮旁,低声议论着那加厚的炮管与倾斜的炮口,有人摇头,有人皱眉。
李骁披甲而来,脚步落在夯土地上不带风声。他未说话,只站在炮前,伸手抚过炮身接缝处的铜铆钉,指腹感受到一道细微的凸起。他微微侧头:“昨日试射后,这门炮的膛线又磨了一分?”
身旁一名老匠人拱手答道:“回将军,此炮连发三轮,炮管已微烫,若再增药量,恐有炸膛之险。”
“那就减药包,分装。”李骁收回手,从怀中取出一张图纸,摊开在木案上,“火药分三段装填,先底药引燃,次中段推弹,最后上层加速——每段用量不同,不可混搅。”
老匠人盯着图纸上的刻度线,眉头紧锁:“祖法向来是一整包药塞入,从未见过这般拆分……如此精细,战场上岂能操作得来?”
李骁不答,转身走向角落的样炮台。他亲自搬出一枚实心铁弹,放入炮口,随后依次倒入三个小布袋。一声令下,炮手点火。
轰!
炮口喷出烈焰,铁弹破空而出,在远处山壁上撞出碎石飞溅。众人奔至观测位,测量标记桩的距离。
“比昨日远了两百步。”一名校尉报数。
李骁点头:“不是靠蛮力,是靠节奏。就像呼吸,一呼一吸之间才有力量。火炮也一样,装填有序,才能打得远、打得准。”
他回身看向众匠人:“你们怕的是炸膛,我比谁都清楚。可若是按旧法,打不到潼关城下,我们就要用人命去填城墙。你们说,哪一种更危险?”
无人应声。
片刻后,那老匠人低头道:“将军说得是。我等这就改模重铸。”
李骁拍了拍他的肩:“明日午时前,我要看到十门同型炮列阵校场。”
他离开铸造坊,直奔校场东侧。那里已划出一片独立区域,竖起木栅栏,门口悬着一面黑底红字的旗——“震字第一炮兵团”。
营内士兵正搬运炮车,动作生疏。一人试图将炮轮卡进固定槽,却因角度偏差反复失败。旁边监工喝骂几句,那人额头冒汗,仍不得要领。
李骁站定,朗声道:“谁负责这组?”
一名都头快步上前:“属下!原属步兵营第三队,昨夜调拨至此。”
“懂炮吗?”
“……略知一二。”
“什么叫略知一二?”李骁走近火炮,一把掀开盖布,“你们现在是在打仗,不是练手艺。一个炮位失误,整轮齐射就废了。我要的是精确,不是凑合。”
他抬手指向炮架:“看这里,左轮距槽口差三分,强行嵌入会导致发射偏移。刚才那一试,已经让炮身歪了半寸——若在实战中,这一寸就能让炮弹落在自己人头上。”
都头脸色发白,抱拳请罪。
李骁缓了语气:“我不罚你。但你要明白,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普通兵卒,而是炮手。每一发炮弹都值一条命,容不得半点马虎。”
他挥手召来副官:“传令下去,今日起实行三班轮作:装填组专司药包与弹丸准备,瞄准组负责校准方位高低,发射组只管点火。各组之间以旗语联络,不准喧哗走动。”
副官领命而去。
李骁亲自示范流程。他让一组士兵演练三次完整射击循环,每一次都掐着沙漏计时。第一次耗时四分三十息,第二次三分四十息,第三次终于压到两分五十息。
“还不够快。”他说,“战场不会等你慢慢来。敌军登城只需一刻钟,我们必须在十二息内完成一轮齐射。”
众人默然承受压力。
当晚,李骁召集诸将议事。沙盘置于中央,模拟潼关地形。几位老将围立,目光落在那些代表火炮的小木块上,神色各异。
一位须发斑白的老将开口:“少将军,火器虽利,终究难当主力。潼关依山而建,上下仅一条道,历来攻守皆靠步骑攀援。若单靠几门炮轰城,怕是徒耗弹药。”
另一人附和:“不错。当年先帝征西戎,也曾用过霹雳车,可面对坚城,仍是云梯登城为主力。火炮惊敌尚可,破城恐非其所长。”
李骁静听完毕,才缓缓起身。他拿起一根竹杖,指向沙盘西侧一段城墙:“诸位请看,此处为西瓮城,年久失修,去年暴雨冲塌一角,至今未补。敌军以为地势险要,不必重修,实则已是弱点。”
他又点向南面山坡:“敌无远程器械,仅有弓弩数架,射程不过三百步。而我新型火炮,有效射程可达八百步以上。只要我军炮兵占据南坡高地,便可从容轰击城楼、箭垛、守军集结处。”
他顿了顿,声音渐沉:“我不是要取代云梯,而是要让敌人根本不敢登上城墙。等他们被炸得胆寒,死伤枕藉,再派精锐冲锋,那时阻力将减七成。”
老将们面面相觑。
李骁扫视众人:“我知道你们信不过新法。但请记住,这不是试验,这是清君侧之战的第一步。陛下已被奸宦蒙蔽,诏令讨伐我父,实为权臣篡政之谋。我们若不主动出击,等到禁军南下,局面只会更难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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