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设在太极殿前的广庭,席列百官,灯火通明。李震坐在主位,面前酒杯未动,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长子身上。
他举起杯,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所有喧闹:“天下初定,非一人之功。然有功者,不可不彰。”话音落,鼓乐起,文武皆静。
“赵德调度粮草,千里不绝;崔氏助迁流民,安置八万;铁木真归附,北境无警……诸卿皆有劳。”他一一提及,神色庄重,“但若论此战根基,首推一人。”
众人屏息,目光齐齐转向李骁。他正低头整理护腕,听见点名,缓缓起身。
“李骁。”李震直呼其名,“率新军三度渡江,破贼寨十七,收复失地千里,逼楚南请降。此功,当列第一。”
掌声雷动,礼官捧上金册,准备宣读封爵。
李骁却未接。他整了整甲胄,向前一步,单膝跪地,声如洪钟:“儿不求封赏。”
全场一静。
李震看着他,没有催促。
“儿愿赴淮南,督军屯田,修渠引水,练兵戍边。”李骁抬头,目光坚定,“保一方十年无战事,百姓能安耕读。”
礼官手一抖,金册几乎落地。
李震沉默片刻,放下酒杯。他起身走下台阶,亲自扶住李骁手臂,将他拉起。“你可知,淮南是前线?一旦有变,便是孤军拒敌。”
“知道。”李骁站直身躯,“可正因为是前线,才更该有人守。父亲打下的规矩,不能只在京中有效,在边地也得立得住。”
苏婉坐在侧席,指尖轻轻抚过袖口绣纹,眼眶微热。她没说话,只是将手中帕子攥紧了些。
李瑶坐在另一侧,听着这番话,低头翻开随身携带的簿册,提笔写下一行小字:“骁兄请镇淮南,许十年太平。”写完,她合上册子,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牌,用布巾仔细擦拭了一遍。
那牌子正面刻着“骁”字,背面尚空。
李震回到主位,环视群臣:“诸位可曾听清?他不是去享福,是去替我们守住这来之不易的安稳。”
有人低声议论。一位老臣忍不住开口:“太子乃储副之尊,岂可久居外镇?国本动摇,恐生非议。”
李震看了那人一眼,语气平缓:“谁说他是去躲清闲?我大晟新政,不在朝堂空谈,而在地方落地。他在淮南一日,那一片土地上的田亩分配、女子入学、律法施行,就是我李氏立下的铁则。”
他又看向李骁:“你要的不是权,是让百姓亲眼看见——什么叫活得像个人。”
李骁重重点头。
苏婉这时起身,端了一杯酒,走到李骁面前。她不说话,只是把酒递过去。李骁接过,单膝再跪,仰头饮尽。
“娘。”他低声道,“您教我的那些药方,我都带上了。军中伤员,一个不会落下。”
苏婉伸手摸了摸他的铠甲肩部,那里有一道旧痕,是早年冲锋时被箭矢擦过的印记。她指尖停在那里,许久才收回手。
李瑶也起身,走到李骁身边。她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枚铜牌放进他掌心,合拢五指。“这是第一个。”她说,“以后每五年,我会派人送一枚。等你守满十年,十块牌子凑齐,便是你归来之日。”
李骁握紧铜牌,感受到边缘的棱角硌着手心。他点头,将牌子收入胸前暗袋。
宴会继续,丝竹再起。但气氛已不同先前的欢庆,多了几分肃穆。
李震没有再饮酒。他站在高台边缘,望着远处校场方向。一队新征士卒正列队行进,脚步整齐,口中哼唱一首新编的曲子:
“铁轮转,汽笛鸣,
田有主,学有童。
不拜门第不叩钟,
只认条文与工农。”
歌声随风传来,断断续续,却清晰可辨。
他听着,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苏婉走过来,站到他身旁。两人并肩而立,都没说话。
过了很久,苏婉轻声道:“他像你年轻时候,宁肯苦熬,也不愿坐享其成。”
李震没回应,只是抬起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那只手有些凉,他用自己的掌心包住它。
远处,李骁正在与几名将领交代事务。他脱下了礼甲,换回日常战袍,腰间佩刀已换成轻便短刃。一名亲兵牵来战马,黑马披着素色鞍鞯,没有装饰。
李瑶回到席间,打开玉匣,将另一枚空白铜牌取出,放在灯下细看。她拿起刻刀,对着火光试了试锋刃,然后轻轻吹去浮尘。
她没急着刻字,而是先在纸上写下一个草样:“守淮南”。
笔画刚劲,毫无迟疑。
李震忽然开口:“你给他那牌子,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
李瑶抬头:“嗯。从他知道要签南北协约那天起,我就在想,总得有个东西,记住这些人做了什么。”
“不是为了传颂?”
“是为了不让后来人忘了。”
李震点点头,目光又投向远方。李骁已经翻身上马,正与送行的官员抱拳作别。他没有回头,只抬手按了按胸前衣袋的位置,确认那枚铜牌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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