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轮的轰鸣声在雨夜里渐渐平息,蒸汽散入湿气,工坊外的石板路上积水映着零星灯火。李震站在棚檐下,指尖还残留着金属外壳的余温,目光却已越过这片喧腾,落在更远的地方。
次日清晨,东阁内设了圆桌,无高台,无龙椅。宫人撤去旧式长案,换上一张宽厚木桌,四面摆齐座椅。李瑶 arriving shortly after sunrise, 手中抱着三卷用细麻绳捆扎的文书,封皮上墨字端正:《均田令》《科举新制》《大晟律》。她将文书轻轻放下,低声对李震道:“都准备好了。”
李震点头,未多言语。
不久,楚南使者入殿。青衫素冠,年约五旬,步履沉稳。他行至堂前,长揖到底,不跪不趋,姿态恭敬却不卑微。随从捧着一方锦盒,置于案侧。
“奉节度使之命,特来呈递归附文书。”使者开口,声音不高,字句清晰,“另献传国玉玺一枚,以表诚意。”
盒盖掀开,玉玺静卧其中,印钮雕龙,光泽沉敛。
满堂官员屏息。有人眼中闪出期待,有人眉心微皱。按旧例,至此该伏地称贺,迎主登极。
李震起身,走到案前,却没有伸手取玺。他只看了一眼,便抬手轻轻将盒盖合上,推回半尺。
“我们不要这个。”
使者一怔。
“天下苦乱久矣。”李震语气平稳,“百姓所求,不是换个皇帝,而是能吃饱饭,孩子能读书,种地的有田,干活的有报偿。我们要的不是皇位,是这些事能做成。”
殿内一时寂静。
使者沉默片刻,缓缓抬头:“明公若不受玺,不称帝,那这天下,将以何为尊?”
李震未答,转身示意李瑶。
她站起,解开麻绳,将三卷文书逐一展开,平铺于桌面。
“这是我们将推行的新政。”她说,“不依门第,不论出身,一切以法为准,以田为基,以才取仕。”
使者走近细看。
李瑶先指《均田令》:“凡成丁男子,皆授田四十亩,女子减半。官绅之家亦不得超限占地,违者罚没,田归公所分配。”
使者瞳孔微缩。此条直击士族命脉——土地兼并。
她又移指向第二卷:“《科举新制》废除荐举,取消门荫。每年春设考,无论寒门庶民,只要识字通文,皆可报名。考试分三场,重策论实务,轻诗赋辞章。”
使者呼吸略重。这意味着子弟不能再靠祖荫入仕,必须凭真才实学竞争。
最后是《大晟律》。
“律法面前,官民同罪。”李瑶语速不变,“官员贪赃八十贯以上者,不论品级,一律流放北境三年;致人死亡者,斩。私刑、酷吏、枉法裁判,皆列重罪。”
她顿了顿,补充一句:“包括宗室、勋贵。”
使者终于动容。他盯着那几行字,仿佛看到一座大厦的地基正在裂开。
良久,他苦笑一声:“这不是改朝换代……这是把天翻过来。”
李震重新落座:“你们可以回去告诉节度使,我们不求他称臣,也不立年号。但他若想加入,就得接受这些规矩。”
“可地方自有旧制,骤然变革,恐生动荡。”使者迟疑,“能否容楚南三年自治,缓行新政?”
李震没有立刻回应。他端起茶盏,吹了吹浮叶,轻啜一口。
“你可知昨夜工坊里造出了什么?”他忽然问。
使者摇头。
“一台新式蒸汽机,压力可达九石。它带动铁轮,能在无风之日推动船只逆流而上,也能牵引铁轨车阵日行百里。”李震放下茶盏,“它不会因为某地不愿通铁路,就停下轮轴。”
他看着使者,目光平静:“我们可以等你们想通,但时代不会。”
使者脸色变了。
他知道这话背后的分量。北方已有蒸汽战车试运行的消息,南方水网密布,若李氏以机械船队顺江而下,三月之内便可兵临城下。而真正可怕的,不是军队,是这套制度——它让百姓不再依赖豪强,让寒门子弟有了出路,让权力不再世袭。
这才是无法阻挡的东西。
“若我们拒绝?”他低声问。
“那就各走各路。”李震说得干脆,“你们守你们的旧法,我们推我们的新政。十年之后,当你们的青年纷纷北迁求学做工,当你们的田亩因兼并崩坏而引发民变,那时再来谈归附,代价会更大。”
殿内再无人出声。
李瑶合上三卷文书,重新系好麻绳。“我们不强迫谁加入。但一旦签署协约,就必须履约。我们会派监察员入驻各州,核查田册、考录、刑案,确保执行。”
使者闭了闭眼,似在权衡利弊。
最终,他睁开眼:“若允许楚南三年过渡,地方官由本地推选,十年内免缴三成赋税,可否签此协约?”
李震与李瑶交换一眼。
“免税可减两成,十年。”李震说,“地方官可自荐,但须经吏部考核录用。监察制度不可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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