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风卷着沙粒掠过城门,车轮碾过石板的声响由远及近。守城士卒起初只当是寻常脚力,待看清车辕上“青牛商队”四字铜印,立刻飞奔报信。三辆大车完整无损,车板上的油布捆扎如初,护卫们虽面有风尘,却无人带伤。陈三跳下车辕时,腰背挺直,手中印信未离掌心。
府衙前的百姓围拢过来,有人低声议论:“真回来了?”“盐铁都换了?换回些沙土不成?”质疑声未落,李震已率人出迎。他未多言,只命人当众启封第三辆大车。油布掀开,露出成卷的棉布空匣,而第一、第二车中,盐袋与铁器尽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麻袋封口的干果与草籽。
李震亲手拆开一袋,抓出一把紫黑颗粒。他递给身旁孩童:“尝。”
孩童迟疑咬下,眼睛骤然睁大:“甜的!”
“此为葡萄干。”李瑶上前,取另一袋倾倒于案,“此为苜蓿种子,叶可饲马,根固沙土。”
苏婉拈起几粒草籽细看,随即命医女取温水泡开,喂与一名久病厌食的幼童。次日清晨,那孩子主动索要米粥,引得围观老农啧啧称奇。
“拿盐换果,拿铁换草,这买卖做不得。”一名老农摇头,“盐能腌肉保命,铁能犁地建屋,换些吃不得种不得的玩意,岂非败家?”
李瑶未辩,只取来一册账本摊开:“上月布庄售出棉布四百二十匹,工钱支出米粮三百石,棉纱回购耗盐五十斤。若无外销,布产愈多,盐铁愈竭,三月之内,作坊必停。”
她指尖点在“收支平衡”一行:“盐铁出,特产入,非为奇货,乃为循环不断。”
陈三立于阶下,从怀中取出一块布片。那布边缘已被剪裁,针脚粗拙,却缝入一圈异族纹样,靛蓝与赤红交织,显是西域人自行改制。
“这是‘福布’?”有人问。
“正是。”陈三将布片展开,“在疏勒集市,一匹可换三袋干果或半匹羊毛。有商人将其裁作头巾,称‘暖如皮,轻如羽’。”
李震接过布片,指腹摩挲那“为民做主”四字暗纹——已被绣线覆盖,却仍隐约可辨。他未言,只将布片收入袖中。
夜半议事厅灯火未熄。李瑶铺开一张新绘地图,红线自青牛县西延,标注“驿站七处,可行商”。
“此行三车货值,折合可换良马百匹、药材千斤。”她执笔在“疏勒”旁写下数字,“若每季轮替一队,小批量往返,三年内可稳建五处中转节点。”
李骁皱眉:“商路漫长,仅十名护卫,难保无失。”
“若增兵,反成边患。”李瑶摇头,“平西王控三州,素疑朝廷削藩。我军护商,即为出兵,必引其警觉。”
“那便任其孤行?”
“不。”她笔尖点在“轮替”二字,“每队不过二十人,货损则弃,人安则归。损失可控,信任渐立。十年之内,商路自成屏障。”
李震凝视地图良久,忽问陈三:“沿途可遇他国商旅?”
“多为粟特人,操双语,善议价。有车队自更西而来,载玻璃器、香料,换丝绸、铜钱。”
“他们可识大雍文字?”
“少数通晓,然多以图记货。见‘福布’上四字,有识者称‘汉家仁政之布’,不解其意,却信其质。”
李震轻叩案角:“人心未必通文,然冷暖自知。布能暖身,便有人买;路能通货,便有人走。”
次日,惠民布庄前人头攒动。李瑶命人挂出新告示:“即日起,收葡萄干为药引,兑棉布一尺;苜蓿籽十粒,换盐半斤。”百姓初疑,见医馆真收干果入药,农户见种子发芽迅速,绿苗挺立沙土,疑虑渐消。一名织妇抱着孩子来换盐,见布庄墙角堆着旧麻衣,正是前些日子“以旧换新”所收。她问:“这些还用吗?”
“送医馆包扎伤患。”值守学徒答。
妇人低头,从怀中掏出一块棉布碎片——边角已磨毛,却是精心缝补过。她轻声道:“我男人……不再砸织机了。他说,这布,能换药,能换盐,还能……换活路。”
李震巡视布庄时,见李瑶正与陈三低声商议。
“下队商货,可增棉袜、棉帽。”她道,“西域风烈,头面尤需护持。此物耗布少,制速快,易成批。”
陈三点头:“疏勒有皮匠,愿以羊皮靴换棉帽。若成,可补军靴之缺。”
李震未阻,只问:“护卫轮换,可有章程?”
“老兵带新丁,每队留三人曾行西道,余者抽选。”李瑶递上名册,“伤残兵士优先,既养其生,亦固其心。”
他接过名册,见名单末尾写着“王二”,正是那日发现“为民做主”暗纹的织工。此人原为流民,因识字被李瑶提拔为记账员,今竟愿随商队远行。
苏婉在医馆增设“西域药试”一栏。葡萄干入方,治脾胃虚弱;苜蓿汁敷疮,促肉生肌。她命学徒记录每例成效,夜深时亲校数据。一名老卒因战伤久卧,食棉布换回的干果半月,竟能扶杖行走。消息传开,百姓再不称“福布”为“灾布”,反道:“李家布,连命都能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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