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代表你一言我一语，讲述的都是具体、细微却充满温情的故事，共同勾勒出一幅“警民鱼水情深”、“社会治安良好”、“群众满意度高”的和谐画卷。调研组的人员，特别是那位政策研究室的张研究员，听得十分认真，不时露出微笑，显然对这种来自基层的、鲜活的声音很感兴趣。
祁同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脸上带着谦和的表情，偶尔插一句话，也是引导代表们多说，或者谦虚地表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这场座谈会的氛围，与之前指挥中心的科技化、专业化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却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共同塑造了汉东政法系统“既强大有力，又充满温情”的形象。
沙瑞金坐在角落里，心中五味杂陈。他明知这些“群众代表”很可能是经过精心筛选和安排的，他们所反映的也只是事情的一个侧面，甚至是被美化过的侧面。大风厂问题的复杂内幕，那些未能得到妥善安置的工人的境遇，以及祁同伟在解决过程中可能使用的不那么光彩的手段，都被这场温情脉脉的座谈会巧妙地掩盖了。但在这种场合，他无法、也不能站出来质疑和反驳，否则就会显得不近人情，甚至是在否定基层民警的工作和群众的真实感受。他再次感受到了祁同伟手段的高明和老辣——祁同伟不仅会用力，更懂得用情，善于营造对自己有利的舆论场。
三、 完美收官的背后
座谈会在和谐融洽的气氛中结束。祁同伟亲自将调研组领导送到门口，态度恭敬而不失分寸。整个视察过程，节奏紧凑，内容充实，形式多样，既有高大上的科技展示，又有接地气的民情反馈，给调研组成员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送走调研组后，祁同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程度早已等在那里。
“厅长，一切顺利。”程度低声汇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那几个群众代表，表现都很好，句句都在点子上。特别是大风厂那个老刘，感情真挚，效果超出预期。”
祁同伟点了点头，脸上那副谦和的表情已经收起，恢复了平时的冷峻和深沉。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调研组的车队缓缓驶离。
“不能掉以轻心。”他沉声道，“这只是一场秀，唱得再好，也骗不过明眼人。沙瑞金那边不会甘心，京城那边也未必全信。告诉下面的人，这段时间都给我绷紧了，谁也不准出半点纰漏！尤其是那些可能出问题的地方，比如山水集团相关的尾巴，必须处理干净，不能留任何把柄。”
“明白，我已经再三叮嘱过了。”程度连忙保证，“所有环节都安排了可靠的人盯着，确保万无一失。”
祁同伟“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望着窗外。他知道，这场表演只是整个调研大戏中的一幕，虽然精彩，但还不足以决定最终的胜负。真正的较量，在于谁能更好地掌控全局，谁能更好地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各种变数。他精心布置的这个“警民和谐、治安良好”的局面，既是展示给调研组看的成绩，也是他应对潜在风险的一道坚固防线。
沙瑞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祁同伟今天的表现，几乎无懈可击。他用实实在在的数据和看似真诚的群众反馈，构建了一个难以被正面攻破的堡垒。在这样“辉煌”的成绩和“和谐”的景象面前，自己如果再强调问题和阻力，不仅会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可能被解读为“不顾大局”、“吹毛求疵”。调研的天平，正在不可逆转地向着高育良和祁同伟一方倾斜。
汉东的这场大考，祁同伟用一场近乎完美的“表演”，交上了一份令人瞩目的答卷。接下来的戏码，又将如何上演？沙瑞金感到，自己手中的牌，似乎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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