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外海,力场的短暂紊乱如同暴风雨后虚弱的喘息,很快便被更加深沉、更加稳固的幽暗所取代。巨大的海眼依旧缓缓旋转,吞噬着光线与希望,仿佛方才那惊天动地的异变只是所有人的集体幻觉。
“潜蛟”艇的残骸在冰冷的海水中载沉载浮,如同墓志铭,昭示着闯入者的结局。水师舰船依旧在安全距离外绝望地游弋,影卫们伫立船头,望着那重新变得死寂的黑暗旋涡,心如死灰。三日之期已近,陛下……终究未能归来。
然而,就在那片残骸附近,深邃的海面之下,一点微尘般的、几乎与海水融为一体的透明虚影,正凭借着一丝源自西暖阁的微弱牵引,顽强地向着海面浮升。那是陈默燃烧殆尽后仅存的意识残片,包裹着那缕与归墟共鸣诞生的、灰中带金的奇异能量。
这能量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迥异于此世任何力量的特性——它既非纯粹的生,也非绝对的死,更像是在存在与虚无的边界线上,强行窃取来的一丝“可能性”。
虚影艰难地突破海水的阻隔,触及了空气。它已无力凝聚形态,只能本能地循着那缕来自血脉的牵引,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飘飘荡荡地飞向津门水寨,飞向那艘悬挂着龙旗的指挥舰。
舰船上,值守的将领和影卫正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与迷茫中,忽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心悸。仿佛有一阵极寒的阴风掠过甲板,船舱内用于照明的鲛油灯火焰齐齐向一个方向猛地摇曳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无人察觉,那点透明的虚影已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指挥舰下方,一间用来临时存放陛下随身物品的舱室。舱室内,静静放置着陈默离去时换下的那身常服。虚影如同归巢的倦鸟,感应到衣物上残留的、最精纯的自身气息,毫不犹豫地融入了其中。
就在虚影与衣物残留气息结合的刹那,那缕灰中带金的奇异能量,仿佛找到了最初的“模板”,开始自发地、缓慢地汲取着周围稀薄的天地元气,并以那身常服为媒介,极其艰难地、一丝丝地……重塑着什么。
这个过程缓慢到几乎无法感知,且极其不稳定。那灰中带金的能量时明时暗,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它太微弱了,如同狂风中最后一点火星。
……
西暖阁。
孩子心口那幽暗星芒的剧烈闪烁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恢复了之前的稳定,只是那光芒深处,确实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金属与灰烬混合的奇异质感。
程无双紧绷的心弦并未因此放松,反而揪得更紧。这变化太过诡异,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范畴。她紧紧抱着孩子,感受着那依旧冰凉的体温,一种孤立无援的巨大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朝堂上的暗流,养心殿的死寂,津门杳无音讯的皇帝……所有的一切,都压得她喘不过气。
“娘娘,”心腹宫女再次悄声入内,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宫外传来消息,几位王爷联名上奏,以‘国本动摇,社稷危殆’为由,要求……要求召开宗室大会,商议……立长君之事!”
立长君?!这是要绕过太子,直接另立新帝!
程无双猛地抬头,凤眸之中寒光迸射!他们终于按捺不住了!趁着陛下“昏迷”,太子“孱弱”,想要釜底抽薪!
“还有,”宫女的声音带着哭腔,“程府外围,发现了不少不明身份的暗哨,老爷他……他让奴婢转告娘娘,万事……小心!”
风雨欲来,黑云压城。
程无双缓缓站起身,将孩子小心放回摇篮。她走到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苍白却异常坚定的面容,伸手取下了发间那支凤穿牡丹的金步摇,换上了一根样式古朴、却异常锋利的银簪。
她不能倒。为了孩子,为了那个生死未卜的男人,也为了这摇摇欲坠的江山。
“传本宫懿旨,”她的声音冰冷,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即日起,没有本宫与四位辅政大臣联署的手令,任何宗室成员,不得擅自离府,不得私下串联!违者,以谋逆论处!”
“命九门提督,加强京师戒严,许进不许出!凡有散布谣言、动摇国本者,立斩不赦!”
“再去养心殿外守着,有任何动静,即刻来报!”
一道道指令,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从西暖阁发出。程无双如同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雌豹,亮出了锋利的爪牙,要以一己之力,稳住这即将倾覆的帝国大厦。
然而,她心中清楚,这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真正的定海神针,是那个男人。如果他真的回不来了……程无双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这内忧外患达到顶点的时刻——
养心殿内,那具被宣布“昏迷”多日的躯体,放在龙榻边沿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守在榻边的王德全正昏昏欲睡,猛地被这细微的动静惊醒!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扑到榻前,死死盯着陛下的手。
没有动静。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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