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天气转寒。盛府后院的暖阁里却暖意融融，明兰与海朝云正对坐做着针线。熏笼里银炭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梅花香。
“嫂嫂看这针脚可还匀称？”明兰将绣绷递过去。上面是一对戏水鸳鸯，活灵活现。
海朝云接过细看，赞道：“妹妹的手艺越发精进了。这鸳鸯的眼睛绣得尤其传神，倒像是会说话似的。”说着指着一处，“只是这里若是用浅金线勾边，或许更显灵动。”
明兰凑近看了，眼前一亮：“果然！还是嫂嫂眼光好。”当即拆了重绣。
海朝云笑道：“我也是从前在家时，母亲教的。”说着取过自己的绣活——是给长柏做的护膝，“你大哥常年在书房，膝盖最易受寒。这里面絮了丝棉，又加了艾草，最是暖和的。”
明兰心中感动：“嫂嫂真细心。大哥有福了。”
正说着，如兰蹦跳着进来：“好呀！你们又偷偷做针线不叫我！”说着挤到两人中间，“嫂嫂教我绣梅花嘛！六姐姐总嫌我笨...”
海朝云温柔地揽过她：“五妹妹活泼可爱，绣花反倒拘着你了。不如我教你打络子？正好配你那件红裙子。”
如兰欢喜应了。三人说说笑笑，暖阁里尽是温馨。
王氏来时，正见这幕景象，不由驻足廊下。房妈妈轻声道：“大奶奶和六姑娘真是投缘。如今五姑娘、七姑娘也都爱黏着她们。”
王氏欣慰道：“朝云性子好，明兰也懂事。姑嫂和睦，是盛家的福气。”
最难得的是理家之事。海朝云虽是新妇，却颇有见地。这日核对年货账目，她指着一处道：“这松子价钱比去年贵了三成，可是采买上出了差错？”
明兰接过细看：“嫂嫂心细。我查过了，是因今年北方歉收，市价确实涨了。”又指另一处，“不过这香菇价钱却压得低，是庄上自己产的，省了不少开销。”
海朝云颔首：“原来如此。妹妹真是周到。”又道，“我娘家有个庄子专种山货，明年若是需要，或许可以...”
二人商量着，将年货单子重新拟定，竟比原计划省下两成开支。账房先生看了都赞叹：“大奶奶和六姑娘真是珠联璧合！”
这般和睦，看在墨兰眼里自是刺心。这日她故意抱着一摞账本来寻海朝云：“嫂嫂帮我看看这些账目可对？我实在头疼得紧。”
海朝云接过，仔细看了半晌，温声道：“四妹妹这些账目...似是去年的旧账？”
墨兰一怔：“怎么会...”
“你看这里，”海朝云指着一处，“这笔采买记录，用的是去年的价钱。今年物价涨了三成，断不会这个数。”
明兰在一旁补道：“四姐姐许是拿错了。去年的账册都收在东厢柜子里。”
墨兰面红耳赤，强笑道：“瞧我这记性...”忙抱着账本走了。
海朝云与明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晚间，海朝云对长柏道：“四妹妹似乎...对明兰有些芥蒂？”
长柏叹气：“她自小被林小娘宠坏了。你多担待些。”
海朝云柔声道：“我明白。只是明兰实在不易，咱们多护着她些。”
长柏欣慰地握紧妻子的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转眼到了冬至。按例要祭祖宴客，海朝云第一次以宗妇身份主持大礼。明兰从旁协助，姑嫂二人配合默契，将典礼办得庄重又不失温馨。
宴席上，海朝云特意安排了一道家乡菜：“这是母亲教的炖羊羹，最是暖胃驱寒的。”亲自为盛紘王氏各盛一碗。
盛紘尝了赞不绝口：“朝云有心了。”又对明兰道，“你嫂嫂初来乍到，你多帮着些。”
明兰恭声应了。海朝云却笑道：“父亲放心，妹妹帮衬我许多了。倒是媳妇要跟着妹妹多学学呢。”
这般谦和，令满座宾客都对这位新妇刮目相看。
唯有墨兰，看着姑嫂二人默契配合，心中酸涩难言。她忽然起身笑道：“嫂嫂和六妹妹真是投缘，倒显得我们这些亲姐妹生分了。”
席间一静。海朝云温声道：“四妹妹说哪里话。一家人自然都是亲的。”说着亲自给墨兰布菜，“妹妹尝尝这糟鹅掌，是你大哥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明兰也道：“四姐姐若得空，明日我们一同给母亲绣抹额可好？”
墨兰被堵得说不出话，只得强笑应了。
宴散后，海朝云悄悄对明兰道：“四妹妹似乎...有心事？”
明兰轻叹：“四姐姐性子要强，嫂嫂多包涵。”
海朝云沉吟道：“我瞧着，她似是为亲事烦心。姑娘家到了年纪，难免多想些。”
明兰心中一动。想起近日墨兰常往外跑，莫非...
但她不便多言，只道：“有劳嫂嫂费心。”
冬至过后，海朝云常邀明兰一同理家。二人一个心细，一个周全，将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王氏乐得清闲，常对盛紘道：“朝云明兰一处，倒比姐妹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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