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使者号”运输舰尾部喷射出巨大的蓝色等离子尾焰,如同挣脱束缚的巨兽,轰鸣着撕裂赫利俄斯-普莱姆污浊的大气层,逐渐消失在灰蒙蒙的天穹之上,只留下一道渐渐扩散的白色航迹。冰冷的酸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敲打着“凯旋之翼”空港的金属结构,也敲打在行星总督卡西米乌斯·阿卡迪乌斯紧绷的神经上。
他目送着那艘吞噬了张远三人的钢铁巨兽远去,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个如释重负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的笑容。他转过身,试图在脸上堆砌出最得体的恭维,走向依旧伫立在雨幕中的艾德琳·弗罗斯特。
“审判官大人,”阿卡迪乌斯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试图驱散空气中残留的凝重,“一颗小小的‘不稳定因素’终于妥善安置了。您看,为了巢都的稳定与未来,必要的……牺牲和决断总是需要的。”
艾德琳缓缓转过身,雨水顺着她漆黑动力甲的棱角滑落,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丝毫痕迹。她那双深潭般的银灰色眼眸,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手术刀,精准地刺入阿卡迪乌斯试图掩饰的眼底。
“不稳定因素?”艾德琳的声音毫无波澜,冰冷得让周围的空气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几分,“卡西米乌斯总督,你指的具体是什么?是他们在战场上建立的、远超你和你那些金环区贵族的声望?是他们那柄……让绿皮都为之恐惧的‘巨剑’?还是他们知晓了太多关于巢都防御的……真相?比如,前任总督卡西乌斯·沃恩是如何谎报军情、临阵脱逃,而你,又是如何在他留下的烂摊子上……坐收渔利?”
阿卡迪乌斯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如同劣质的面具。他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审判官的话语像冰冷的钢针,精准地刺破了他精心编织的借口。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周围的侍从和护卫,强作镇定地干笑了两声:“审判官大人……您说笑了。张远队长和他的部下……呃,自然是英勇的。但您也看到了,他们现在……伤残严重,留在巢都,除了消耗宝贵的资源,还能做什么?更别说……”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蛊惑和威胁的意味,“……他们的存在本身,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一些……不愉快的过往。民众需要向前看,需要秩序,需要一个……干净的新开始。把他们作为‘特殊人才税’献出去,既能彰显我们对帝国的忠诚,又能为巢都……解决一个潜在的麻烦,一举两得,不是吗?这也是为了巢都的……大局稳定啊。”
艾德琳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在听一段无关紧要的噪音。直到阿卡迪乌斯说完,她才微微颔首,那动作冰冷而充满嘲讽:“大局稳定?卡西米乌斯总督,你对于‘稳定’的理解,似乎更倾向于……消除任何可能威胁到你统治根基的存在。无论他们是英雄,还是仅仅……知道得太多。”
她向前迈了一步,那无形的压迫感让阿卡迪乌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后背渗出冷汗。“至于消耗资源?”艾德琳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落地,“你所谓的‘资源’,是指那些被你们囤积在金环区、用来举办奢华宴会的珍馐美馔?还是指那些本该用于修复下巢破损空气过滤系统、却进了你私人金库的预算拨款?”
阿卡迪乌斯的脸彻底白了,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审判官的情报能力远超他的想象!他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站在冰天雪地里。
就在这时,一名审判庭的随从如同幽灵般出现在艾德琳身后,低声禀报:“大人,穿梭机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前往耶利哥主星轨道港。”
艾德琳微微点头,目光重新锁定阿卡迪乌斯,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即将被处理的垃圾:“我的初步调查已经结束。赫利俄斯-普莱姆的账,总会清算的,卡西米乌斯总督。希望你在这段时间里,能真正履行一个行星总督的职责,而不是忙着粉饰太平和……销毁证据。”
她说完,不再看阿卡迪乌斯那惨白的脸,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审判官大人!”阿卡迪乌斯如梦初醒,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和不解,“您……您这就走?巢都百废待兴,绿皮威胁尚未完全解除,还有很多事务需要您……”
艾德琳的脚步顿住了,但没有回头。她的声音从冰冷的雨中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感:“我的职责范围,不需要向你汇报,总督。”
阿卡迪乌斯被噎得够呛,但他不死心,急切地追问:“那……那至少请您明示,是什么事务如此紧急,需要您立刻离开?难道比稳定这颗刚经历了战火的星球还要重要吗?”
艾德琳缓缓转过身,这一次,她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的玩味。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她黑袍内衬的一个绝对密封、带有复杂灵能锁的金属夹层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那个刻满赎罪经文的金属盒,而是一张被展开了一角的古老羊皮纸文件。纸张本身呈现出一种历经无数岁月的温润象牙黄,边缘镶嵌着黯淡却依旧华贵的精金丝线,构成了复杂而威严的纹路。在文件的核心位置,清晰地书写着那个名字——张远·朗费罗 (Zhang Yuan Longfellow)——以及那个象征着无上特权的徽记印记:行商浪人特许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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