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冰风波平息后没几天,一个傍晚,苏培盛带着两个小太监,突然来到了碎玉轩。
“给林贵人请安。”苏培盛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谄媚也不疏离。
“苏公公快快请起,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林潇潇心中微动,面上依旧平静。
“皇上口谕,请贵人即刻前往养心殿见驾。”苏培盛恭敬地说道。
来了!林潇潇的心跳漏了一拍。终于要再次面对那位“终极BOSS”了。这次召见,是因为用冰风波,还是仅仅是一次随意的临幸?
她不敢怠慢,赶紧重新梳妆,换了一身更显庄重却不失清新的湖蓝色旗装,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玉簪,便跟着苏培盛前往养心殿。
这是她第一次在非正式场合面圣。养心殿不似体元殿那般空旷庄严,更显精致,但也透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殿内灯火通明,雍正皇帝正坐在御案后批阅奏折,眉头微蹙,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冷硬。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林潇潇规规矩矩地行大礼。
“起来吧。”皇帝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放下朱笔,抬眼看向她,“赐座。”
林潇潇谢恩后,在太监搬来的绣墩上侧身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姿态恭谨。
皇帝打量了她片刻,才缓缓开口:“朕听说,前几日宫里用冰紧张,你主动提出削减用度,还上了条陈,建议宫中节俭?”
果然是为了这事!林潇潇心中了然,恭敬答道:“回皇上,臣妾不敢居功。只是觉得身为宫妃,理应为皇上和皇后娘娘分忧。况且天下百姓尚有饥渴之苦,臣妾等在宫中享福,更应知惜福节俭。”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将动机归结为“分忧”和“惜福”,避开了与华妃的直接冲突。
皇帝闻言,不置可否,又问道:“你那几条建议,倒是有些条理。看来,林如海不仅教你圣贤书,还教了你些经世致用的道理?”
这话带着试探。林潇潇心中一凛,知道皇帝是在探究她那些“超纲”知识的来源。她早有准备,从容答道:“家父常教导臣妾,读书明理,更要知行合一。治家治国,道理相通,无非是‘因地制宜’、‘量入为出’八字。臣妾愚钝,只是将治家的小心思,用在了不当之处,还请皇上恕罪。”
她再次将一切推给“父亲教导”和“治家道理”,显得合情合理,同时又谦虚地请罪,堵住了皇帝进一步深究的可能。
皇帝看着她低眉顺眼、却又言辞清晰的样子,脑海中不由得浮现那日殿前她引用“民贵君轻”的从容,以及皇后转呈上来那份条陈的条理分明。这个女子,确实与他见过的所有宫妃都不同。她不像华妃那样恃宠而骄,也不像皇后那样工于心计,更不像其他妃嫔那样要么唯唯诺诺,要么只会争风吃醋。她有一种奇特的冷静和洞察力,仿佛总能跳出眼前的纷争,看到更本质的东西。
“你倒会说话。”皇帝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起来说话吧,陪朕走走。”
林潇潇依言起身,跟着皇帝走到了养心殿的后院。院子里种着几株松柏,在月色下显得苍劲挺拔。皇帝负手而立,望着夜空中的皎月,忽然问道:“林潇潇,你觉得,为君者,最难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太过突然和宏大,林潇潇心中警铃大作。这简直是一道送命题!回答得好,可能进一步获得赏识;回答不好,之前的努力可能全部付诸东流。
她快速思考着:不能掉书袋,不能空谈仁义道德,必须结合他的处境和性格。雍正皇帝以勤政和严苛着称,他面临的难题可能是……平衡?是孤独?是天下人的不理解?
她斟酌着词语,缓缓答道:“臣妾浅见,不敢妄议朝政。只是……只是觉得,皇上日理万机,要平衡前朝后宫,要顾及天下黎民,还要……还要承受无人可分担的重压与孤寂。古语云‘自古帝王皆寂寞’,或许……这便是最难之处。”
她没有直接回答具体事务,而是从一个更感性、更触及内心的角度,试图去理解他作为“人”的困境。这既避免了干政的嫌疑,又可能引发共鸣。
皇帝闻言,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电,紧紧盯着她。月色下,他的眼神复杂难辨,有惊讶,有探究,甚至有一丝……被说中心事的震动。他习惯了臣子的歌功颂德,妃嫔的曲意逢迎,却从未有人,如此平静地、一针见血地触及他内心最深处的疲惫与孤独。
良久,他才收回目光,重新望向夜空,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倒是……敢说。”
这句话,听不出是褒是贬。但林潇潇能感觉到,周围那种紧绷的气氛,似乎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当晚,皇帝并未留她侍寝,只是又问了些家常闲话,便让苏培盛送她回去了。
回到碎玉轩,林潇潇回想今晚的每一个细节,心潮起伏。这次见面,与其说是临幸,不如说是一次“非正式面试”。皇帝似乎在评估她,评估她的心性,她的见识,她的忠诚度。
她最后那句关于“孤寂”的话,是冒险之举,但似乎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皇帝那复杂的眼神,说明他听进去了。
然而,君心似海。这一次的“初探”,是拉近了距离,还是让他觉得她过于窥探帝心,从而心生忌惮?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在皇帝心中的印象,不再仅仅是一个“有点特别的秀女”了。
一种更微妙、也更危险的关系,似乎正在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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