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春风,刮过焦黑的残垣断壁,卷起灰烬与尘土,却也比冬日多了几分湿暖的气息。流民们用树枝和破布搭起的窝棚,如同依附在巨兽骸骨上的苔藓,稀疏却顽强地散布在昔日京华的废墟之间。
吕布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临时道路上。高顺紧随其后,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四周,任何可能藏匿危险的角度都不放过。陷阵营的卫士们散在左右,保持着警惕的距离。他们所经之处,流民和正在清理废墟的劳役纷纷停下手中活计,敬畏地低下头,或跪伏在地。
吕布的目光掠过那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妇人,落在几个正试图用简陋的木耒翻垦一小片荒地的老者身上。那木耒入土甚浅,效率低下,老者们气喘吁吁,汗滴砸落在干涸的土地上。
“春耕不等人啊。”吕布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像是在对身边的高顺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高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头微锁:“确是如此。然种子、耕牛俱缺,即便开出地来,收成亦恐难乐观。眼下最紧要,还是加固营垒,清理出更多能住人的地方,以防……变故。”他言简意赅,始终将军事安全置于首位。
吕布未置可否。他的视线停留在那落后的农具上,脑海中一些沉寂已久的碎片翻涌起来——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画面。田埂阡陌,铁器闪烁,一种更为……流畅的曲线,一种能更深切入泥土、节省力气的结构。
他停下脚步,从身旁一名陷阵营士兵腰间取过一柄短刃,蹲下身,在较为平整的泥地上划动起来。
高顺微微一怔,挥手让卫士们扩大警戒圈,自己则凝神看着。
吕布画得很专注,时而停顿,时而修改。地上逐渐出现一个奇特木犁的轮廓——辕不再是直的,而是带有一个优美的弯曲弧度,犁盘、犁箭等结构也与他所见过的当代直辕犁截然不同,显得更为精巧、合理。
“找些木匠来。”吕布画完,站起身,将短刃抛还给士兵,语气不容置疑,“按此图样,尽快打造几具出来试试。”
高顺看着地上那从未见过的图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他从不质疑吕布的命令,尤其是这种看似突兀却往往暗藏机锋的决定。他立刻招手唤来一名亲兵,低声吩咐下去。
“光有样子不行,得让人会用,肯用。”吕布拍了拍手上的灰土,目光投向营地中心那几顶稍显整齐的帐篷,“蔡伯喈先生与其女,自弘农迁来已有数日,安置妥当了么?”
高顺颔首:“已按主公吩咐,拨了独立的帐篷,一应笔墨用度,皆按在弘农时的规格。只是蔡先生似乎对离开故地,初来这残破洛阳,略有些……不适。”
“无妨,去见见便知。”吕布迈步向蔡邕帐篷走去。
自吕布定都洛阳的构想初立,他便下令将留守弘农的蔡邕父女接来。弘农虽是根基,但洛阳才是未来重心,蔡邕这等大才,与其安置后方,不如置于眼前,既可随时咨询,其名望更能安定新都人心。
蔡邕的帐篷里堆满了自弘农带来的竹简和帛书,墨香混合着草药味。他正伏案疾书,记录着什么,女儿文姬则在一旁安静地整理书卷。听到通报,蔡邕连忙起身相迎。相较于初至洛阳时的些许彷徨,如今他气色略定,只是眉宇间仍萦绕着对这故都残破景象的感伤。文姬亦放下手中书卷,敛衽为礼,姿态娴雅,目光沉静中带着一丝审慎,观察着这位权倾一时的温侯。
“温侯。”蔡邕执礼甚恭。
“伯喈先生不必多礼。”吕布虚扶一下,目光扫过案上的书卷,也在文姬身上停留一瞬,微微颔首,“先生与女公子在此,一切可还习惯?若有短缺,但说无妨。”
“蒙温侯惦念,此间诸物齐备,邕与小女感激不尽。”蔡邕语气真诚。乱世之中,能得庇护,且礼遇不减,已是非分之福。只是目光扫过帐外废墟,仍不免暗叹。“能于此残垣断壁间,再拾笔墨,记录见闻,聊尽绵力,亦是本分。”
吕布点点头,直接切入正题:“今日前来,有一事相托,关乎此地数千人生计。”他引蔡邕走出帐篷,来到刚才画图之处。地上的图样依旧清晰。文姬亦缓步跟随其后,保持着一个合宜的距离,目光落在泥地的图样上,秀眉微挑,流露出思索之色。
蔡邕俯身仔细观看,面露惊奇:“此犁……造型奇特,似与现今所用大不相同。这曲辕……妙啊!若得法,或可省力不少,入土亦能更深。”他毕竟是博学之士,虽不专精农事,但见识广博,一眼便看出几分门道。文姬在一旁静静聆听,眼神中闪过一抹了然。
“先生好眼力。”吕布道,“此物或可提升耕作效率。我已命匠人试制。然新物之事,流民多疑,非德高望重者不能推广。想请先生出面,组织工匠,督造此犁,并教导流民使用。”
他没有提及这念头的古怪来源,只将一切归于“或可”、“试制”。蔡邕却从中感受到了另一种东西——一种超越纯粹武力的、对民生实际的关注。这与他印象中那位只知冲阵杀敌的飞将军,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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