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长生烬
寒潭雾气漫过古战场残碑时，陆青阳正用算盘珠撬着将军骸骨的金牙。腐锈的齿冠突然迸出缕幽蓝磷火，映得碑文《忠烈志》的"烈"字缺笔处，显出道《太一锁灵咒》的残纹。"叶老贼倒是雅致，篡个碑文还要用离火篆。"他屈指弹飞金牙，碎金落处惊起三只衔着人指骨的尸鸦。
修罗竖瞳刺痛着解析咒纹，缺笔处竟与醉仙楼地窖的《九宫格》暗合。当指尖血珠渗入碑面裂痕时，百里外太一阁巡天舟的青铜撞角突然转向，舟尾《周天星辰阵》的璇玑位爆出裂响。陆青阳趁机贴地遁入将军冢，冢内陪葬的青铜酒樽盛着凝固的血脂，樽底太一阁云纹浸着胭脂痕，宛如并蒂双生。
"兑位，泽噬！" 龙鳞虚影裹着他沉入樽中幻境，却见醉仙楼头牌执壶斟酒，腕间珊瑚铃叮当脆响。酒液触及唇齿的刹那，《红尘劫》的七情幻象扑面而来——那琼浆竟是淬炼百年的"长生烬"，饮者需历三千红尘劫方能脱胎。陆青阳反手将酒樽扣向判官笔虚影，朱砂混着血脂在虚空凝成《太一罪典》残页，某行小楷记载着"甲子年霜降，购鲛人童女三百，炼延寿丹"。
冢外传来追兵的剑啸，他袖中算盘珠连环弹射，珠面貔貅纹咬住三道剑气。借力翻上横梁时，怀中的紫金葫芦突然震颤，葫口喷出的冥河水将追兵佩剑蚀出蜂窝孔洞。某位金丹修士的束发玉冠崩裂，散落的发丝间竟缠着醉仙楼独有的鸳鸯扣。
"巽风，起！" 《潜龙隐鳞诀》催动地脉阴气，将军冢四十九盏长明灯骤燃。火光映出冢壁《百战图》的异样——某幅骑兵冲锋图的战马瞳仁，分明是太一阁《锁魂印》的变体。陆青阳剑指抹过马眼，封印破碎的瞬间，整座古战场怨气凝成阴兵列阵，将追兵团团围困。
阴将骸骨握着的虎符突然龟裂，内层玉板刻着《阴符七术》残章。当追兵祭出《紫霄雷符》时，陆青阳正用虎符边缘撬取玉板缝隙的鲛珠碎屑。"暴殄天物！"他闪过雷光，顺势将碎屑撒向追兵阵型。鲛珠遇灵火炸开毒雾，三丈内草木尽化飞灰。
遁至古战场西侧的乱葬岗时，怀中的青铜戒指突然发烫。某具无头尸身的左手小指缺了半截，断口处青铜戒痕与他的戒指严丝合缝。尸身怀里的《往生录》记载着："癸亥年卯月，醉仙楼红绡姑娘赎身价：南海鲛珠三十斛。"书页血迹未干，恰与太一阁账册的墨迹同源。
子夜阴气最盛时，陆青阳蹲在荒坟顶端，将今日所得铺在残碑上：虎符玉板缺失的正是风月篇章，醉仙楼鸳鸯扣内嵌《锁魂印》碎片，长生烬的余温在碑面烙出《太一阁生魂交易图》。修罗竖瞳突然映出千里外某处海市蜃楼——那是南海鲛人泣珠的幻境，与账册记载的童女采买地重合。
"原是个吃人不吐骨的长生宴。"他碾碎掌心的鲛珠碎屑，粉末飘散处，七十里外某座荒山突然塌陷，露出太一阁秘密丹房的青铜鼎。鼎中残渣冒着紫烟，烟尘凝成个哭泣的鲛人女童虚影，额间朱砂痣与醉仙楼头牌如出一辙。
五更梆响时，陆青阳倚在丹房梁柱上，看着追兵在毒烟中自相残杀。怀中的《阴符七术》突然翻至末章，空白页显出血字："长生道，众生冢"。他将书册掷入丹炉，火光中浮现的却不是灰烬，而是三百幼鲛被抽髓剥鳞的炼狱图。当第一缕晨曦穿透毒雾时，丹房地面的《化血阵》突然逆转，将他传送至南海之滨的渔村废墟。
咸风卷着腥气掠过断墙，某户门楣上悬着的珊瑚风铃，正是醉仙楼头牌闺阁的旧物。铃舌刻着的"红绡"二字突然渗血，血珠坠地化作只蓝鳞鲛童，抱着他的靴子喊阿爹。陆青阳俯身欲抱，那幻影却散作漫天珠泪，每滴泪中都映着太一阁修士剜取鲛珠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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