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铮的军靴踩在B-7区新凝结的灰黑色毒渣硬壳上,靴底粘着未冷却的金属结晶颗粒,发出细碎的、如同踩碎玻璃的“咔嚓”声。他弯腰,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指捻起一块边缘还带着熔融光泽的暗沉金属锭,铅灰色的表面在辐射尘弥漫的惨白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电子烟的薄荷味早被硫磺和金属锈蚀的气息腌透,他指尖夹着烟,虚虚点着脚下这片由毒泥、合金碎屑与金属化根泌物熔铸成的“新矿场”。
“林董这‘榨油’的手艺,”荣铮的声音混着风声,像钝刀刮过砂纸,“总后那帮老学究看见了,得把高炉砸了卖废铁。”他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金属锭,目光却穿透弥漫的尘烟,锁死在远处那塌陷的矿井口,“就是这油渣的火气…有点冲。连根带锁都嚼了,不怕崩了牙?”
林燊燊没看他。他半蹲在矿井边缘,工装裤腿被滚烫的辐射尘烫出焦痕。掌心那块玄武岩小样紧贴着矿井口蒸腾热浪的岩石,岩石表面残留着被高温熔融又凝固的琉璃状物质,散发着刺鼻的臭氧味。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搏动感,透过滚烫的岩石,顺着掌心那块玄武岩,如同电流般刺入他的神经末梢——那是来自矿井深处,被灰绿毒痂和金属硬壳重重包裹下的梭梭母根髓,在高温与辐射双重煎熬下的垂死挣扎。
“牙口好不好,得看啃的是什么矿。”林燊燊的声音不高,混在矿井深处传来的、如同闷雷般的岩石应力呻吟里。他染血的手指抠起一块矿井边缘被辐射尘覆盖的灰白色岩屑,岩屑滚烫,指尖能感到细微的、持续的麻刺感。“废矿的老卤捂了五十年,”他五指猛地收拢,滚烫的岩屑在掌心碎成齑粉,粉尘混着辐射尘簌簌落下,“腌透了,骨头都是酥的。”
仿佛为了印证他这“酥骨头”的论断,脚下大地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震动!不是来自矿井,而是来自整个燊燊农场地底深处!
战略室内,刚刚稳定片刻的“神农”主屏瞬间被猩红警报刷爆!【警告!全域地壳应力异常!‘虬龙之渊’空洞结构失稳!岩层位移加速!】三维地质模型上,代表青峦山北麓“深钻者”废矿区域的巨大黄色斑块,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闪烁!旁边一行触目惊心的数值疯狂跳动:【辐射泄漏速率:+300%!裂缝宽度:+1.5cm/分钟!】
“废矿铅封顶不住了!”赤红炎一把撑住剧烈晃动的控制台,裂开的镜片后瞳孔骤缩,“裂缝辐射值突破致死量红线!再裂下去,整个农场就是露天辐射灶!”
“顶不住?”林燊燊猛地站起身,矿井深处传来的搏动感在掌心那块玄武岩上变得滚烫而急促。他染血的手指隔空点向地质模型上那个疯狂闪烁的黄色肿瘤。“那就让它…敞开了吃!”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耿炎!钻机给我怼到裂缝最宽处!把‘虬龙’的铁根…引过去!”
“引根?!”耿炎正死命扶着旁边一台快要倾倒的监测仪器,闻言差点把仪器推倒,“林董!那妖怪根现在就是个铁疙瘩饕餮!让它啃辐射矿?啃high了能把地心掏空!”
“掏空了正好省得打井。”林燊燊抓起脚边一块刚从矿井崩落、还带着琉璃光泽的熔岩碎块。碎块边缘锋利,残留的高温灼得战术手套滋滋作响。他反手将碎块狠狠砸向辐射监测屏——数值在撞击下猛地飙升一截!“废矿的‘老卤’是陈酿,”他染血的手指戳向屏幕上梭梭母株那团被灰败金属色覆盖的光斑,“铁根是开瓶器。不开盖,怎么尝咸淡?”
命令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穿了混乱的空气。林枫的电子音带着金属扭曲的尖啸:“‘玄甲-3’钻探阵列重新定位!目标:废矿主裂缝!钻孔偏斜角强制校正…完成!钻头冷却液注入…最大流量!”
呜——轰!!!
几台重型钻机如同苏醒的钢铁巨兽,履带碾过滚烫的焦土,喷着灼热的废气,将粗壮的合金钻杆狠狠怼向废矿裂缝最宽处那狰狞的、正喷涌着肉眼可见淡黄色尘雾的豁口!钻头接触岩层的刹那,刺耳的尖啸混合着高浓度辐射尘喷涌而出,瞬间将钻机笼罩在致命的黄雾中!
“辐射尘浓度…致死量十倍!”监测员嘶吼着缩进防护掩体,“钻头磨损率…爆表了!”
钻杆在坚硬的、饱含辐射的岩层中艰难推进,发出垂死般的呻吟。突然!
钻杆猛地一沉!钻头传来的反馈骤然一轻!深潜镜头传回的画面剧烈抖动——钻头前方并非实心岩层,而是一个巨大的、被应力撕裂的空腔!空腔底部,粘稠的、如同沥青般漆黑发亮的物质正缓缓流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辐射热浪!那是被封存了半个世纪的、混合着铀矿衰变产物和重金属的浓缩核废料!
“钻穿了!废料腔暴露!”青禾的声音带着毛骨悚然的惊悸,“钻头…正在被废料腐蚀溶解!”
几乎是同时!战略室巨幕上,代表梭梭母株根系的那团灰败光斑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无数代表根须的灰白色线条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钻探点方向疯狂突进!所过之处,坚硬的岩层如同酥脆的饼干般被轻易撕裂、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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