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站的仓库里，几个工作人员正围着一个巨大的金属箱。箱子表面覆盖着深海沉积物，边缘还挂着几缕半透明的触须——是冰海蚕的粘液纤维，遇空气后凝固成坚韧的丝，像给箱子系了层天然的缓冲带。林深戴着白手套，轻轻敲了敲箱壁，里面传来轻微的震动，像有活物在蠕动。
“是‘传承号’在热泉区发现的。”苏念递过来一份探测记录，上面的生物信号显示箱子里是活体，“探测器扫到内部有发光体，频率和心核一致，但形状很不规则，像是……被刻意包裹起来的。”
开箱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箱子里没有想象中的巨型生物，只有一团由光苔、冰海蚕粘液和热泉钙质编织成的“巢”，巢中央躺着十几枚卵囊，每个都有拳头大小，表面布满金色的纹路，正随着呼吸般的节奏轻轻起伏。最外层的卵囊上，还粘着块小小的金属片——是“铁锚号”残骸的碎片，被打磨得很光滑，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安”字。
“是深渊皇带鱼的卵。”林深用特制的镊子拨开巢的边缘，卵囊里隐约能看到小生命的轮廓，尾鳍已经长出淡淡的金色，“它们在托我们‘保管’？”他突然想起周川资料里的记载：深海生物在极端环境下，会将后代托付给信任的对象，这是最高级别的依赖。
当天下午，国际海洋组织的专家赶到了。当他们看到卵囊上的金属片时，突然想起三年前的记录：赵坤的潜艇撞向海沟断层前，曾有一头成年皇带鱼用身体护住了这块碎片，当时以为是攻击，现在才明白，是在保护这枚刻着“安”字的信物——那是周川在溶洞里刻的，意为“平安”。
“是周川的约定。”苏念的声音有些发颤，她小心地将卵囊移到恒温培养箱里，箱壁上立刻亮起与卵囊频率一致的光带，“他当年在碎片上刻字时，一定是在告诉它们，人类里有可以信任的人。”
培养箱启动的第七天，第一枚卵囊裂开了。小皇带鱼通体透明，只有尾鳍带着丝金色，它游出卵囊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吻部轻轻触碰那块金属片，像在确认什么。林深调出“传承号”传回的实时画面，心核周围的成年皇带鱼突然集体转向科考站的方向，尾鳍划出金色的轨迹，在海水中组成“谢谢”的摩尔斯电码。
消息很快传到了周念念的学校。孩子们用废旧材料做了个“迷你海沟”，里面铺着蓝色的丝绸当海水，挂着LED灯模仿生物发光。周念念把自己画的“守护兽”贴在最中央，旁边写着：“小大鱼要好好长大，我会像爸爸一样保护你们。”
当林深将孩子们的“迷你海沟”照片通过深潜器送入深海时，心核突然释放出一道光流，将照片托在心核前方。冰海蚕的幼体用触须在照片周围织出透明的框，热泉生物喷出的蒸汽在框边缘凝成金色的花纹，像给这份礼物装了个华丽的相框。
“它们在回应孩子们的心意。”苏念看着屏幕上的画面，眼眶发热，“这哪里是‘快递’，分明是跨越深渊的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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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属箱被吊进实验室时，地面都轻微震动了一下。林深蹲下身，用放大镜观察箱底的沉积物，发现里面混着些细小的贝壳碎片——是深渊皇带鱼的食物残渣，显然是它们在装箱时特意放进去的，像给后代准备的“嫁妆”。苏念戴着手套，轻轻扯下一缕冰海蚕的粘液纤维，纤维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韧性大得惊人，用剪刀都很难剪断。
“检测到特殊蛋白质。”负责化验的助手递来报告，“这种粘液里含有抗菌成分，能在深海保存卵囊至少半年，是天然的防腐剂。”林深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冰海蚕时，它们用粘液修补心核裂痕的场景，原来这种看似柔弱的物质，藏着深海最坚韧的守护。
开箱用的工具是特制的钛合金刀，刀刃上还留着上次切割热泉钙质的痕迹。当刀刃插入箱缝时，里面的震动突然变缓，像是在表达“温顺”。苏念示意大家停下，她将耳朵贴在箱壁上，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咔嗒”声——是卵囊碰撞的声音，节奏很规律，像在传递“别担心”的信号。
巢的结构远比想象中复杂。光苔的藤蔓组成网状的骨架，冰海蚕的粘液填充在网眼间，形成防水的隔膜，而热泉钙质则在最外层凝结成坚硬的壳，壳上布满细小的孔洞，刚好能让海水流通。林深用3D扫描仪建模后发现，整个巢的结构与人类的保温箱原理完全一致，甚至在抗压设计上更精妙。
“是集体智慧的结晶。”他指着模型中不同材质的衔接处，“冰海蚕负责密封，热泉生物提供硬度，光苔调节氧气，它们分工得像个精密的团队。”苏念补充道：“探测器显示，这个巢是从心核附近运过来的，沿途有至少十头成年生物护航，走了整整七天。”
第一枚卵囊裂开的那天清晨，实验室的监控拍下了奇妙的一幕：小皇带鱼游出卵囊后，并没有立刻探索培养箱，而是对着金属片停留了三分钟，然后绕着培养箱游了三圈，最后停在靠近心核晶体碎片的位置，尾鳍轻轻拍打水面，像是在“汇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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