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沁妜缓步走出御花园时,天光已然大亮,晨曦如金纱般洒落宫墙,映得琉璃瓦檐泛起淡淡光晕。薄雾未散,空气中浮动着清冷的露意,夹杂着桂花余香与青石微润的气息。她并未折返乾元殿,而是裙裾轻曳,径直朝偏阁书房行去。步伐沉稳,不疾不徐,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命运的节拍之上。袖口那枚白玉雕琢的凤钗随着她的行走轻轻摇曳,在晨风中划出细碎的弧线,宛如一只欲飞未飞的灵鸟,冷玉生辉,映着初阳透出几分凛然不可犯的寒光。
身后宫人鱼贯相随,皆低眉敛目,脚步轻如落叶,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更无人胆敢启齿相问此行去向。她们深知这位主子素来心思深沉,行事果决,从不喜旁人揣度其意。书房门扉轻启,檀木案几静候如旧,砚台墨香犹存,仿佛昨夜未尽的政务仍在等待主人归来。
她落座于案前,广袖微拂,翻开一册尚未批阅的奏章,指尖刚触及纸面,尚未来得及细览,便见内侍自外庭轻步而入,垂首躬身,声音压得极低,几近耳语:“凌霄大人求见。”
话音方落,帘外已现人影。只见一道修长身影破帘而入,衣袂带风却不张扬。凌霄撩袍入内,一身靛青劲装上沾了些许夜露湿气,显是连夜奔走而来,肩头微潮,发丝亦有几缕贴于额角,却丝毫不损其英挺之姿。腰间七香囊随步轻晃,散发出淡淡的药草幽香,那是他惯用的安神配伍,也是暗卫独有的信物标识。他神色肃然,目光如刃,却在触及玉沁妜那一瞬悄然收敛锋芒。
他将一封蜡封严实的信函轻轻置于案上,动作谨慎,未发出丝毫响动。随即开口,声调不高不低,字字清晰:“三皇子昨夜遣心腹出府,送的就是这封密信。属下已命死士调包,原信当场焚毁,此为截下的真件,请您过目。”
玉沁妜并未立即伸手去取。她只是缓缓抬起眼眸,淡扫了他一眼,那一瞥似平静无波,实则深不见底,仿佛能洞穿人心、窥尽千言。凌霄亦不多言,只微微颔首,退后半步,垂手而立,姿态恭谨却不卑微,一如往昔那般沉稳可靠。
她这才伸出纤指,轻轻拆开信封。火漆印应声碎裂,露出内里一方薄绢。抽出展平,一行字迹赫然浮现眼前——“城南破庙,三更会面,勤王举事”。笔锋急促凌厉,转折处略显颤抖,墨色浓淡不一,显然书写之人情绪焦灼,是在极度紧张与隐秘之中仓促落笔而成。
她静静看完,神情未变,既无惊怒,也无动容,唯有一抹难以察觉的冷意自眸底掠过。片刻后,她才缓缓合上薄绢,动作从容,仿佛方才所见不过寻常琐事。随后将其轻轻搁置在烛台之侧,任那微弱火光映照其上,似要将这一纸阴谋燃尽于无形。
良久,她才启唇,声音清冷如泉:“送信之人,身份可查清了?”
“回禀陛下,”凌霄低声答道,“乃是尚药局一名杂役,平日负责调配安神汤药,每月初五例行送往三皇子府中,今早依旧照常出入,并未察觉异常。此人已被我们严密盯控,寸步难离。交接地点位于齐记布庄后巷的一间隐蔽药铺,属下已安排人手替换蜡丸,仿制得毫无破绽,对方至今毫无察觉,仍以为联络通畅。”
玉沁妜轻轻点头,眉宇间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赞许。“很好。继续放线,让他以为一切如常,令其自以为得计。越是自信,破绽便越多。”
凌霄略一迟疑,终是开口:“倘若……他们当真聚兵起事,意图逼宫,届时局势失控,恐危及社稷安稳,该如何应对?”
“不会。”她蓦然打断,语气坚定如铁,不容置疑。她抬眸望向窗外渐明的天色,目光深远,仿佛穿透重重宫墙,直抵那藏匿于暗处的野心与挣扎。“一个早已被削去兵权、软禁于府中的皇子,又能唤来多少忠勇之士?边关将领岂会轻易冒灭族之险,追随一个毫无胜算的失势之人掀起滔天巨浪?此举不过是困兽扑火,垂死挣扎罢了。他不过是想再试一次,妄图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可惜——”她顿了顿,唇角微扬,却无笑意,唯有冷峻,“火舌烧身之时,才知何为灰飞烟灭。”
凌霄嘴角微微上扬,笑意却未达眼底,带着几分冷意与讥诮:“那就让他们放手去扑,扑得越狠越好。绝杀堂早已在破庙四周布下暗哨,弓在弦上,只待一声令下,便可收网。”
“不急。”她语气从容,执笔蘸墨,手腕轻转,在信笺末尾缓缓写下八个字——按兵不动,诱其尽出。墨迹未干,她轻轻吹了口气,目光沉静地凝视片刻,待字迹彻底风干,才将信纸递还给他。“传令下去,天机楼即刻盯紧所有与三皇子过往甚密之人,尤其是北境旧部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我要知道,是谁接了这封信,是谁点了头,是谁眼中闪过一丝动摇,又是谁的心,在那一瞬偏了方向。”
“义姐这是要连根拔起?”
“不是‘要’,是早已开始。”她缓缓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向窗边。晨光斜照,洒在青砖地上拉出一道修长的影子。外头日头渐高,宫道之上人来人往,脚步有序,衣袂翻飞间皆守礼法,仿佛昨夜梅林深处那场剑拔弩张的对峙从未发生过。可她心里清楚得很,风波从不曾真正平息,它只是悄然潜伏,换了路径,顺着暗流无声蔓延,正朝着更深更险处汹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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