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八仙桌已经摆得满满当当。中间是一大盆炖猪蹄,汤色乳白,上面飘着几粒枸杞;旁边是红亮亮的香肠、腊肉、瓤肝拼盘,切片码得整整齐齐,肥瘦相间;辣鸡、辣鸭、辣兔子分三个青花碗装着,红油上面撒着白芝麻,看着就够劲;番茄烧牛肉红亮诱人,糖醋排骨顶上撒了白芝麻,堆得冒尖;粉蒸肥肠、甜烧白、咸烧白更是油亮亮的;蒜泥莴笋叶和炝炒油麦菜翠生生的,衬得满桌荤菜更显丰腴;最边上是那碗“红山白雪”,西红柿去皮切成块,撒着一层绵白糖,红白相衬,清爽喜人。
奶奶阮慧珊挨着星遥坐,一个劲往她碗里夹香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星遥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爷爷做的最好吃!”郑宏邺听了,笑得胡子都翘起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咱们遥遥有眼光!”
允执给梦笙夹了块番茄烧牛肉,又给父亲添了酒:“爸,今年辛苦您了。”郑宏邺摆摆手:“辛苦啥?一家人团年,就图个热热闹闹。”他看向阮慧珊,“你妈今儿也不容易,从早上就跟着摘菜,平时连煤气灶都不碰的人。”
奶奶阮慧珊嗔了他一眼:“就你话多。”嘴上这么说,眼里却漾着笑意,给郑宏邺夹了块魔芋,“吃你的,知道你爱吃这个。”
窗外的爆竹声又响起来了,比傍晚时更密,偶尔还有烟花“咻”地冲上夜空,炸开一片绚烂。星遥扒着窗户往外看,小脸蛋映着烟花的光,忽明忽暗。“爸爸,外面的烟花像星星掉下来了!”
允执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搂住女儿,梦笙也靠了过来,三人一起望着窗外。远处的爆竹声、近处的笑语声、锅里偶尔传来的咕嘟声,混着满室的饭菜香,成了千禧年这个冬夜最暖的底色。郑宏邺和阮慧珊在桌边絮絮说着家常,说街坊谁家的腊味晒得足,说巷口那棵老黄桷树又发了新芽,声音不高,却像炉火一样,稳稳地暖着人心。
“要我说啊,”郑宏邺放下酒杯,看着满桌儿孙,眼睛里亮闪闪的,“这新世纪,就该这么热热闹闹的。”
星遥转过头,用力点头:“嗯!还要放好大的爆竹!”
大家都笑了起来,笑声混着窗外又一声响亮的烟花绽放,在这巴蜀人家的堂屋里,漫得很远很远。
酒过三巡,八仙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允执拿起酒瓶,给父亲郑宏邺的酒杯添满,自己也斟了半杯,端起来轻轻碰了下老爷子的杯沿:“爸,我敬您一杯,今年辛苦您操持这一大家子的年。”
郑宏邺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酒液在杯底晃出细碎的光:“一家人不说这话。”他抿了口酒,咂咂嘴,“你这阵子在单位忙,家里有我和你妈呢。”
允执放下酒杯,夹了块猪蹄放进父亲碗里,语气认真起来:“爸,有件事想跟您说。前阵子我托人找了位高人,给星遥算了一卦,说她命格里头有点小波折,高人说,三十晚上——就是2月4号,去城东的寺庙里,在子时烧上第一炷高香,能化解日后的不利。”
郑宏邺眉头微微一挑,放下筷子:“寺庙?那地方香火旺,尤其年三十,挤得很。”他顿了顿,看向旁边正啃着排骨的星遥,小姑娘浑然不觉大人们在说什么,小脸上沾着点酱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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