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笙望着女儿的小脸,心里涌起一阵陌生的柔软,却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慌乱。她从小在西北边疆小县城的长大,母亲在她十六岁时就因病去世。烧饭、洗衣、照顾自己,这些事她那时就全会了,可面对这个七斤多点重的小婴儿,她却像个笨头笨脑的木头。
星遥的小手攥着拳头,指甲盖小得像米粒,她不敢碰,怕自己干糙的手指弄疼了她;给孩子喂奶时,她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姿势,要么压着伤口,要么星遥含不住乳头,急得满头大汗。有次星遥饿极了,含着乳头却吸不出奶水,小脸憋得通红,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像针一样扎在梦笙心上。她也跟着掉眼泪,觉得自己连当个合格的母亲都做不到。
允执每天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抱孩子。他轻手轻脚走进卧室,先凑到婴儿床前看女儿,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星遥的脸颊:"今天乖不乖?"
"下午醒了两回,喂了奶就又睡了。"梦笙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有时他会把星遥竖着抱在怀里,让她趴在自己胸口,轻轻拍着她的背。星遥似乎很喜欢父亲的怀抱,只要一贴在允执身上,往往没多久就会睡着,小嘴巴还会无意识地咂巴两下。
"你看她多黏我。"允执脸上带着初为人父的得意,低头用下巴蹭着女儿的胎发。
梦笙躺在床上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复杂。梦笙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怀孕时他不是这样的,会记得给她买爱吃的草莓,会半夜起来陪她散步,可孩子生下来后,他好像突然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同事”。
他会抱星遥,会给孩子换尿布,但很少再问她累不累,疼不疼。允执是个普通职员,婚前对她百依百顺,可孩子出生后,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会对着星遥的小脸傻笑半天,却很少问她伤口疼不疼;他会记得给女儿买卫生护垫当尿布备着,却忘了她说过胶布过敏需要买无敏纱布。
有天夜里星遥哭闹不止,梦笙抱着孩子在屋里来回踱步,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她喊允执帮忙兑点温水,允执在房间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却迟迟没动静。等她好不容易哄睡孩子,才发现他早已睡得鼾声大作。那一刻,委屈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丈夫和女儿,眼泪无声地淌下来,浸湿了衣襟。
她知道允执工作累,工作上的事琐碎又繁杂,可她也累啊。伤口的疼痛、涨奶的酸楚、整夜整夜睡不好觉的疲惫,还有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像一团乱麻缠得她喘不过气。有时候大姐做了她不爱吃的面条,她会突然发无名火;二姐来看孩子时多夸了几句允执,她会觉得心里堵得慌;甚至看到窗外灰蒙蒙的天,都会没来由地掉眼泪。
"是不是觉得心里发闷?"有天晚上,大姐坐在床边给她揉腿,轻声问道,"女人生完孩子都这样,我那时候也总想哭,过阵子就好了。这叫产后抑郁症。"
梦笙把脸埋在被子里,闷闷地嗯了一声。她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总发脾气,父亲那时候总说她"作",现在她才明白,那或许不是作,是身体里的激素在捣乱,是面对一个全新生命时的手足无措,是突然被剥夺了自我后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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