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用电话亭的听筒里,传来李干部沉稳却略带诧异的声音:“林磊同学?你还好吗?你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一连串的问题,透着不同寻常的关切。
林磊心中一凛,对方似乎已经知道他遇到了麻烦。是周宏伟通了气?还是他一直处于某种保护性监视之下?
“我还好,暂时安全。”林磊保持语气平静,“李处长,电话里说不方便。关于鑫泰实业和裘五,我手头有一些可能涉及他们非法洗钱和与清江旧案关联的材料,我想当面交给您。”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几秒钟后,李干部的声音再次响起,更加凝重:“材料可靠吗?”
“来源我不能说,但内容指向性很明确,涉及桃园里的异常土地交易和资金流向。我认为值得你们深入调查。”林磊谨慎地回答,没有透露U盘和一百万的事情。
“好。”李干部当机立断,“你现在立刻去一个地方——中山路128号,‘静心茶社’。找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看《参考消息》的男人。把材料给他,他会确保东西到我手里。记住,进去之后,直接去卫生间,从后门离开,不要停留,不要回头。”
地址、接头方式、撤离路线……如此熟练的安排,让林磊更加确信,李干部及其代表的势力,恐怕也早已盯上了鑫泰实业这条线,甚至可能就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介入!
自己送上的,或许正是他们需要的导火索。
“明白。”林磊挂了电话,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拦车前往中山路。
静心茶社门面古雅,客人不多。林磊推门进去,目光快速扫过大厅,果然看到一个角落卡座里,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悠闲地看着《参考消息》。
林磊没有看他,径直走向卫生间。在进入卫生间的瞬间,他将那个装着桃园里资料的塑料袋,迅速塞进了垃圾桶后面一个不起眼的缝隙里(这是他提前准备好的),然后毫不停留,推开卫生间另一侧标着“员工专用”的后门,闪身而出。
后门外是一条窄巷。他拉低帽檐,快步穿行,连续拐了几个弯,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混入主干道的人流。
材料已经送出。接下来,就是等待官方层面的风暴降临。
但他不会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趁你病,要你命!对方现在注意力肯定在应对潜在的调查上,正是他暗中发力、火上浇油的最好时机!
他需要一把更快的刀,一把来自江湖、来自底层,却能精准扎向对方痛处的刀。
他想到了一个人——裘五。U盘信息里提到的鑫泰实业实控人,清江旧案的关联者,现在的大佬白手套。
这种人,崛起于微末,仇家绝不会少。
林磊再次钻进网吧,这一次,他不再查找公开信息,而是潜入了一些访问权限极高、极其隐蔽的境外论坛和数据库(利用了他前世知道的一些黑客手段和漏洞)。他像一头嗅觉灵敏的猎犬,搜寻着一切与“裘五”、“鑫泰实业”相关的黑料,尤其是那些见不得光的发家史和仇怨。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个小时的疯狂搜索和筛选,他终于在几段被加密的聊天记录和早已删除的本地新闻存档中,拼凑出了一些关键信息:
裘五早年是靠强拆起家,手段极其凶狠,逼死过人命。其中一个最大的受害者,是一个姓胡的钉子户,儿子当时被打成重伤瘫痪,老婆受不了打击跳了楼。后来裘五洗白上岸,成立了鑫泰实业,但那个姓胡的儿子,据说一直瘫痪在床,靠着微薄的救济金和仇恨活着,就住在省城边缘的一个棚户区里!
血海深仇!这是最锋利的刀!
林磊记下了那个棚户区的地址和胡家可能的信息。
第二天,他换了一身更破旧的衣服,脸上甚至抹了点灰,骑着偷买来的二手破自行车,来到了那个位于城市边缘、如同被遗忘的角落般的棚户区。
这里污水横流,违章建筑林立,空气中弥漫着贫穷和绝望的气息。他很容易就打听到了胡家的住处——一间低矮、潮湿的窝棚。
他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利用别人的仇恨,并非光明正大之举。但想到对方步步紧逼,欲置自己于死地,想到张浩在黑厂受的苦,想到母亲担惊受怕的眼神,他硬起了心肠。
他敲了敲门。
许久,门才打开一条缝,一个面色苍白、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用警惕而麻木的眼神看着他:“找谁?”
“胡大哥吗?我想跟你聊聊……裘五的事情。”林磊压低声音,直接开门见山。
轮椅上的年轻人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瞬间爆发出刻骨的仇恨,但随即又被深深的警惕覆盖:“你是谁?我不认识什么裘五!你走吧!”说着就要关门。
“我是能帮你报仇的人。”林磊用手抵住门,语速飞快,“裘五现在惹上大麻烦了,官方正在查他。但他树大根深,可能最后又能逃脱。如果你有他当年强拆打人、逼死你母亲的证据,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把它交给我,我保证,它能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给他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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