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这片被苍茫雾气与古老气息笼罩的部落里,仿佛也流淌得格外缓慢。日升月落,在这里不再仅仅是时间的刻度,更像是一种与天地、与“祖神”呼吸同频的古老韵律。
毛三依旧住在那个简陋的石屋里。他的身体,如同一个需要精心修补的、布满裂痕的陶器,修复的过程缓慢得令人心焦,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每日清晨,当第一缕微光透过茅草屋顶的缝隙,落在脸上时,阿雅便会准时出现。她总是带着一身清新的露水气息,手里或是捧着新采摘的、还带着泥土的草药,或是端着一碗熬煮了整夜、散发着浓郁生命能量的肉粥。
“该吃药啦!”她清脆的声音,是毛三每日苏醒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也是这片寂静天地里最鲜活的点缀。
毛三已经能够稍微移动脖颈,他看着阿雅熟练地将那些奇形怪状、有些甚至连他都未曾见过的草药捣碎,混合着某种兽类的骨髓油脂,制成散发着奇异光泽的药膏,然后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他身上那些依旧狰狞的伤口和骨裂处。
药膏初时带来一阵清凉,随即便是深入骨髓的麻痒,那是断裂的骨头和撕裂的肌肉在缓慢愈合的征兆。这个过程并不舒适,甚至有些难熬,但毛三只是默默忍受着,连哼都未曾哼一声。他能感觉到,这些看似原始的草药,其中蕴含的生机之力,竟比他过去在阎罗殿使用的许多灵丹妙药还要纯粹和温和,它们并非强行催发生机,更像是一种引导和滋养,唤醒他肉身深处潜藏的自愈本能。
除了外敷,还有内服的汤药。那是由老巫医(毛三从阿雅口中得知了老妪的身份)亲自配置,用小火塘上的陶罐日夜不停地熬煮。汤药的味道极其苦涩,甚至带着一股蛮荒的腥气,但每一口下肚,都仿佛有一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滋养着他那千疮百孔的经脉和近乎枯竭的丹田。
进食也成了一种“治疗”。部落的食物很简单,大多是烤制的兽肉和一些块茎植物,偶尔会有一些味道酸甜的野果。这些食物蕴含的能量并不磅礴,却异常扎实厚重,吃下去后,暖意久久不散,缓慢地补充着他身体的消耗。
老巫医每隔几日会来一次。她很少说话,只是用那双仿佛能看透灵魂本质的昏黄眼睛仔细检查毛三的状况,偶尔会调整药方,或者用她那干枯的手掌,渡入一股更为精纯醇厚的“祖神之息”。这股力量进入体内,总能引动毛三识海中那扇沉寂的青铜门虚影产生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门上的裂痕,似乎也在这种共鸣与滋养下,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缓慢地弥合着那么一丝丝。
除了身体的修复,精神的“重塑”也在悄然进行。
记忆依旧是大片的空白。那些关于厮杀、背叛、冥界、青铜门的碎片,如同被锁在迷雾重重的箱子里,他知道它们存在,却无法触及,强行回想只会带来灵魂针扎般的刺痛。老巫医告诫他,顺其自然,莫要强求。
于是,毛三开始将注意力转向当下,转向这个奇异的部落。
通过阿雅叽叽喳喳的描述和有限的观察,他对这个部落有了初步的了解。部落规模不大,依山傍水而居,人们穿着兽皮或简陋的麻布衣物,使用着石斧、骨矛等工具,似乎处于一种非常原始的生存状态。但他们身上都散发着一种强健、剽悍的气息,眼神清澈而坚定,对老巫医和那位偶尔会出现在部落祭祀活动中、身形格外魁梧雄壮的“首领”充满敬畏。
他们信奉“祖神”。毛三曾远远望见过部落中央那座由巨石垒砌而成的简易祭坛,上面刻画着一些扭曲古朴的图案,隐隐与他体内那股苍茫气息同源。每当月圆之夜,部落便会举行祭祀,吟唱着古老而苍凉的歌谣,那时,整个部落都会被一种肃穆而虔诚的氛围笼罩,天地间的“祖神之息”也会变得格外浓郁。
阿雅是他的“窗口”。这个充满活力与好奇心的女孩,似乎对毛三这个“外面来的”伤者有着无穷的兴趣。她不仅照顾他的起居,还会跟他讲述部落的趣事:哪个勇士独自猎杀了一头凶猛的“山彘”,哪个孩子偷偷溜去禁地差点被罚,祭祀时谁家的贡品最得祖神欢心……
毛三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会因她描述的有趣场景而微微牵动嘴角。他发现,听着这些简单而纯粹的故事,自己那颗因遗忘和伤痛而焦躁不安的心,竟会奇异地平静下来。
他开始尝试下地行走。
第一次尝试时,双腿如同不属于自己,软绵绵无法着力,若非阿雅眼疾手快扶住,他几乎要瘫倒在地。但他没有放弃。每日,他都会扶着石壁,尝试站立,哪怕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然后,是迈出第一步,第二步……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细微声响和钻心的疼痛,以及挥汗如雨的虚弱。
阿雅总是在一旁紧张地看着,随时准备上前搀扶,小脸上满是担忧和鼓励。
“慢慢来,阿婆说你的骨头还在长,不能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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