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林木茂密,夜雾如同粘稠的墨汁般化不开。越往深处行进,那股源自葬渊的污秽魔气便越发浓郁刺鼻,几乎凝成实质,侵蚀着活人生气。脚下泥土不再松软,而是变得泥泞粘腻,不时可见被啃噬得只剩骨架的牲畜残骸,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与脏器腐烂的恶臭。
葛若楠一马当先,战术手电的光柱切割着浓雾,她手持特制手枪,眼神锐利如鹰,每一步都踩得极其谨慎。尽管嘴上总是满不在乎,但面对这些真正来自阴间深渊的魔物,她不敢有丝毫怠慢,专业素养显露无疑。
毛三紧随其后,他的手掌温暖而稳定,紧紧握着白芷微凉柔荑,一缕精纯平和的魂力度过去,在她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些试图侵蚀的魔气隔绝在外。他的另一只手自然下垂,指尖却有微不可察的灰黑色气流萦绕,随时可爆发出雷霆一击。
“心衍”之境早已无声展开,如同最精密的探测网络,将方圆数百米内的能量流动、生命气息、乃至细微的空间波动都尽数捕捉、分析,在心中构建出立体的战场图谱。十名精锐鬼差则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无声无息地散布在四周,构成了一个滴水不漏的警戒圈。
白芷被毛三护在身侧,她的脸色在惨淡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并非完全源于恐惧,更多是对这种污秽邪恶气息的本能排斥。她秀眉微蹙,打量着周围地狱般的景象,眼神中却并无太多怯懦,反而有一种深藏的、久违的冰冷与审视。
她下意识地更贴近毛三一些,并非寻求保护,而是一种习惯性的依恋。她抬起头,望着毛三线条硬朗的侧脸,轻声唤道,语气自然得如同呼吸:
“夫君,此地的污秽之气甚浓,盘踞的魔物恐非零星散兵,当心有诈。”
这声“夫君”清冷悦耳,在这死寂的山林中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与名正言顺。
走在前面的葛若楠脚步猛地一滞,差点被脚下的树根绊倒。她豁然回头,战术手电的光柱差点扫到毛三脸上,一双杏眼瞪得滚圆,嘴巴微张,足以塞进一个鸡蛋。她脸上的表情精彩万分,混杂着极度的震惊、茫然和一丝…早就该猜到却又不愿承认的恍然。
“夫…夫君?!”她的声音因为过度惊讶而劈了叉,尖利得划破了夜空,“等等!白芷…你…你刚才叫他什么?夫君?!毛三!你…你们…早就…?”她指着毛三,手指颤抖,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最后死死盯住毛三,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好你个毛三!你居然…居然早就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在认识老娘之前?!你藏得够深的啊!连喜糖都没发一颗?!”
毛三被她这连珠炮似的追问弄得有些头疼,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白芷这称呼他早已习惯,但在葛若楠面前喊出,还是引来了预料之中的反应。他叹了口气,点头承认:“是,若楠,我与白芷早已成婚。此事说来话长,其中多有曲折,并非有意隐瞒。”他语气坦然,目光清澈。
白芷见葛若楠反应如此巨大,微微歪头,略显不解,但依旧落落大方,对着葛若楠浅浅一笑,仪态天成:“若楠妹妹为何如此惊讶?妾身与夫君缔结连理,乃是天地为证,父母之约,自然之理。”她那声“妹妹”叫得自然而然,带着一种居于正位的从容,仿佛丝毫没觉得自己的称呼和身份有何问题。
葛若楠看着白芷那副理所当然、甚至隐隐带着一丝主母气度的模样,又看看毛三那默认的态度,一颗心猛地沉了下去,先前那些自己都没完全意识到的、细微的、不切实际的幻想瞬间被击得粉碎。
她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失落和尴尬,但很快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转而化作一种故作夸张的豁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呵…呵呵…”她干笑几声,用力拍了拍毛三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毛三拍个趔趄,“行啊!毛三!真行!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有家室的!害得老娘…呸!害得姐之前还瞎琢磨…算了算了!挺好!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她语气夸张,试图用大大咧咧掩盖真实情绪,但闪烁的眼神和微微发红的耳根却出卖了她。
她顿了顿,忽然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目光看向毛三,语气变得认真了些,却也带着一丝自嘲和洒脱:“喂,毛三,既然你都名草有主了,那咱们之前说的那些玩笑话就算了啊。
不过,咱们好歹也是并肩作战过的交情,你看…我当你妹子怎么样?以后有啥事,哥你得多罩着我点!”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随意,但那眼神深处,还是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和不易察觉的酸楚。
毛三闻言,微微一怔,看着葛若楠那双努力装作不在乎的眼睛,心中了然。他沉默片刻,并未立刻回答,而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若楠,此事…我需斟酌。
兄妹之称,非比寻常,关乎情义与责任。”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和认真的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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