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殿的传送法阵光芒散尽,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混合着沉淀了千年、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怨毒寒意,如同粘稠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毛三和白芷。
眼前,是一片凝固的、令人绝望的猩红。
天空是污浊的暗红色,仿佛被永不干涸的污血反复浸染过。厚重的铅云低低压着,透不下一丝天光。没有风,只有一种死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重。空气粘稠得如同半凝固的血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铁锈腥甜和尸体腐烂的恶臭,直冲肺腑,灼烧着神魂。
大地……不,这里没有大地。
目光所及,尽是连绵起伏、由无数森森白骨堆砌而成的巨大丘陵!白骨嶙峋,断裂扭曲,有人骨,有兽骸,层层叠叠,一直蔓延到视野尽头那浓得化不开的暗红血雾之中。白骨丘陵之间,流淌着粘稠、缓慢、如同脓血般的暗红色液体,形成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血河”。血河表面咕嘟咕嘟地冒着粘稠的气泡,破裂时释放出更加刺鼻的恶臭和灰绿色的剧毒瘴气。
这里没有建筑,没有活物。只有无数插在白骨丘陵顶端、早已锈蚀腐朽的残破兵刃,如同墓碑般指向猩红的天穹。一些相对“空旷”的地面,覆盖着厚厚的、颜色暗沉如同凝固血痂般的苔藓,散发出幽幽的磷光。
死寂。比忘川河底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没有声音,没有生机。只有那无处不在、仿佛从每一根白骨、每一滴脓血中渗透出来的、亿万生灵临死前最极致的痛苦、恐惧、绝望与滔天怨念!这股怨念浓烈到实质,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日夜不休地穿刺着踏入此地的任何存在!
这便是血屠城遗址!一座在千年前被彻底抹去、连魂魄都未能逃脱、被无尽怨煞彻底吞噬的死亡绝地!
“呃……”白芷冰蓝色的眼眸瞬间收缩,即便有静思渊万载玄冰淬炼的魂体,也被这浓烈到极致的怨煞气息冲击得魂光不稳,脸色微微发白。她下意识地运转起新得的《玄冥真解》,一股更加纯净、更加深邃、仿佛能冻结万物本源的幽蓝寒气透体而出,在身周形成一层薄薄的冰晶屏障,将侵袭的怨煞毒瘴隔绝在外,脸色才稍微恢复。
毛三眼神凝重如铁。周身混沌灰气无声流转,将粘稠的血腥怨气悄然吞噬、湮灭。他左脸上的火云印记依旧灼灼燃烧,赤霞流转,但在融合了青铜门碎片的封镇道韵后,那赤霞之中隐隐透出一丝冰冷的暗铜光泽,更显神秘与威严。踏入“渡厄”之境的他,此刻对这方天地的感知远超以往。
他“看”到的,不再仅仅是粘稠的血气与白骨。而是无数扭曲、重叠、纠缠在一起的“灾厄”具现!
每一座白骨丘陵,都是一座由无数痛苦残魂强行糅合、彼此撕咬吞噬形成的巨大“怨煞之巢”!其上插着的残破兵刃,是引动这些残魂痛苦记忆、激发更深怨念的“业力之锚”!那些流淌的脓血河流,是亿万亡魂被强行碾碎、精血与怨念混合发酵而成的“孽毒之源”!整片血屠城遗址,就是一个巨大无比、不断滋生、酝酿着毁灭与痛苦的“灾厄熔炉”!
“好重的怨煞……好深的孽毒……”毛三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凝重。这“血屠城遗案”,积压千年,其凶险程度,远超之前的噬魂沼泽!这里的怨煞,已非混沌之力可以轻易湮灭,它们根植于这片被诅咒的大地,根植于那些被彻底粉碎、连轮回资格都丧失的亡魂本源深处!需要的是化解,是渡厄!
就在这时!
“呜……嗷嗷嗷——!!!”
一声凄厉、尖锐、混合了无数男女老幼痛苦哀嚎与野兽般疯狂咆哮的诡异嘶吼,猛地从前方一片最为高大、白骨堆积最为密集的丘陵之后炸响!那声音撕裂了死寂,带着滔天的怨毒与饥饿,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毛三和白芷的神魂!
伴随着嘶吼,一股粘稠、冰冷、带着强烈血腥与腐烂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血色潮汐,轰然席卷而来!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
“轰隆隆——!”
前方那座巨大的白骨丘陵猛地炸开!无数惨白的骨渣如同暴雨般四射飞溅!粘稠的暗红脓血如同喷泉般冲天而起!
一个庞大而扭曲的身影,踏着漫天骨雨与血浪,缓缓升起!
那是一个难以名状的恐怖存在!
它的主体,赫然是一个高达三丈、由无数残肢断臂、腐烂内脏、扭曲面孔强行糅合而成的巨大肉瘤!肉瘤表面不断蠕动、流淌着暗红色的粘液和脓血,无数张痛苦扭曲、充满无尽怨毒的面孔在肉瘤表面挣扎、嘶吼、相互撕咬!这些面孔男女老少皆有,表情狰狞到极致,眼眶中燃烧着幽绿色的磷火,嘴巴大张,露出森森利齿!
肉瘤的下方,并非双腿,而是八条由纯粹怨念黑气和凝固污血混合而成的、如同巨型蜘蛛般的粗壮节肢!节肢末端是锋利的、闪烁着寒芒的骨刃,深深刺入地面,支撑着庞大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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