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年瞳孔骤然收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设想过无数种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的场景,唯独没料到会是这种轻飘飘的“让对手退出”。
巨大的荒谬感攫住了她。
钟俊豪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知道自己手里握着他的罪证吗?!
“条件?”她声音绷得更紧,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天上不会掉馅饼,尤其不会从钟明丰这种精明的商人手里掉。
钟明丰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精密的算计:“没有条件。或者说,条件就是——项目按照你和街坊们商定的‘幸福南城原住民经济’的方案执行,明丰集团会作为主要投资方,确保尽快举行街坊投票然后开工,资金、资源全力支持到位。”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纪年脸上,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锐利:“另外,我会让阿兰别再撮合烁仔跟咏欣了,”顿了顿,他嘴角那抹笑加深了些,显得像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前辈:“你们在一起,很好。”
很好?
像是怕她误会了自己爱道听途说,钟明丰补了一句:“我也不瞎。”
纪年看着钟明丰那张保养得宜、道貌岸然的脸,仿佛能看到他皮肤下蠕动的蛆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他用施舍般的姿态,说着“很好”,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威胁?
纪年万没想到钟明丰竟像个没事人似的,就这么让项目扫清障碍,全速往前推。也是,他无视纵火案的发生,做空拿到巨额利益,又利用负面舆论影响周边地价,现在不出手拿地何时出手?
她居然要和这样一个手上沾着血、骨子里浸着毒、用资本把街坊们玩弄于股掌的吸血鬼、刽子手合作?用囍帖街的未来,换取他肮脏资本的助力?这感觉,比吞下一只活苍蝇还要恶心百倍!
“钟董事长真是……深明大义。”纪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放在膝盖上的手在微微颤抖,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按住。
不能失态,不能在这个老狐狸面前露怯!
“都是为了南城的发展,为了老街坊的生计嘛。”钟明丰笑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纪小姐是聪明人,应该懂得顺势而为。跟在下合作,是囍帖街最好的出路。”
他递过来一份装订精美的意向书:“细节都在里面,你可以带回去慢慢看。三天后,给我答复。”
纪年盯着那份雪白的文件,像盯着一个炸弹。
她没有立刻去接。
包间里昂贵的檀香混着普洱的陈香,此刻闻起来却令人窒息。
“钟董事长,”她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试图刺穿对方的伪装,“您这么‘大方’,就不怕我日后反手背刺您一刀?”
钟明丰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更温和了些,眼神却冷得像寒冰:“纪小姐说笑了。你是囍帖街小青龙,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他慢条斯理地强调着最后三个字,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玩味,“我相信你的智慧,也相信……你母亲和妹妹,会很乐意看到囍帖街焕然一新,安居乐业。”
纪年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他提到了阿妈和岁岁!这个老畜生!
一股狂暴的戾气在她胸腔里横冲直撞,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她恨不得掀翻桌子,把手里的证据连同冷却的茶水都甩他脸上!
但最终,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带着铁锈般的腥甜,硬生生压下了所有的冲动。
她不能。
囍帖街众多街坊的生计捏在他手里,还有阿妈、岁岁、裴烁……
她输不起。
她伸出手,指尖冰冷,微微颤抖着,接过了那份沉重的文件。纸张的边缘像刀片一样割着她的指腹。
“三天。”她重复,声音嘶哑得厉害,仿佛被砂纸磨过。
“三天。”钟明丰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完成了一桩微不足道的交易:“期待纪小姐的好消息。”
见她站起身,他又慢悠悠地靠在椅背上,盯着她掌中的手机一字一顿地说:“我这会所没什么好,就是比较安静,静得连鸟叫声都听不见。”
纪年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纪小姐不信,可以回去听听你的手机,有没有录到鸟叫声。”
纪年的心狂跳了起来,快步走出了会所。
-
午后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她站在喧嚣的街边,手里紧紧攥着那份意向书,纸张在她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胃里的恶心感翻涌得更厉害,她扶着路边的梧桐树,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握着手机,点开了方才的录音。果然,手机信号被干扰了,只听到“滋滋”的微微电流声。
在钟明丰面前,她的所有想法和底牌都被看得透透的,他只需要抬抬尾指,就能像摁只蚂蚁那样摁死她。
那份文件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尖叫。
钟明丰那种人,怎么可能信守承诺?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是裹着蜜糖的砒霜!他一定还有后手,从此她和街坊们就像提线木偶那样受他牵制,最终被这金融大鳄吃得渣都不剩。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条鳄鱼的“仁慈”上。
纪年猛地直起身,拿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她苍白却异常冷静的脸。手指在通讯录里滑动,最后停在一个名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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