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钟俊豪走出房间的时候,正好瞧见走廊的另一头,裴烁也开了房门。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钟俊豪只觉得脸上的伤莫名疼了一下,他刚想忿恨地冷言几句,却一眼瞥见门内伸出一条细细的手臂,接过服务员睇过来的房卡。
钟俊豪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与裴烁目光相撞,给了对方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
哟。
下一秒,他自己的房门打开了,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唤:“算了我还是想喝冰的,帮我买杯Nitro cold brew吧!”
裴烁也听见了,下巴微微一抬,回击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眼神。
吼。
两个昨晚拳拳相对双双挂彩的男人,这一刻撞破彼此最深处的小秘密,复杂的情绪充斥了整个心房,有难以掩饰的欢喜、有被对方看穿了的尴尬,更有对片刻逃离现实的不舍,和即将回到风暴中心的惆怅与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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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的路上,四人沉默不语,各怀心事。
过去这短短的一天,像是梦里的乌托邦,但梦终归会醒,每个人又回到了各自的位置和立场。
回到南城,回到囍帖街,他们是不是又变回两个不同阵营了?钟俊豪是会力劝钟明丰退出项目,还是会反咬纪年一口置她于死地?
纪年不得而知。
大病未愈的身体依旧孱弱,她身上都是虚汗,脉搏估计跳到了一百六。她突然有种在牌桌上show hand的错觉,手里仿佛已经将最大的筹码甩了出去,心情如同看到达摩克利斯之剑悬顶,是极度恐惧又极致亢奋。
原来,这就是赌博的感觉啊。
车将纪年和裴烁送到青龙里巷口,他俩刚下车,钟俊豪的车窗缓缓放下:
“我准备搬离这里了,”他眼里是淡漠的神情,平静地讲述着一个事实,“我想,我还是不太适应住这里。”
裴烁并不讶异,只看了他和叶咏欣一眼,便拉着纪年离开了。
身后,是车子启动离去的声音,很快车尾灯消失在巷口,像被怪兽吞没的最后一点光。
“他回他的金丝笼了。”纪年声音还有点哑,是昨夜高烧和情绪过载的后遗症,听不出情绪,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
裴烁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掌心干燥,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安抚力量,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进了巷子里。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他们注定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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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囍帖街的空气像凝滞的胶水,沉重又粘腻。居民们惶惶不安,钟俊豪的搬离像是一个信号,预示着明丰集团这座大山即将毫无顾忌地碾压下来。纪年作为街坊代表成了唯一的浮木,深陷流言蜚语和负面舆论的同时也被无数双焦灼的眼睛紧紧盯着,压力如同实质的铅块坠在胃里。
纪年心里充满了忐忑:到底要不要等一下钟俊豪的反应?
在她几乎要被这种无声的压力压垮时,一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出现在19号楼下。
“钟先生想请纪小姐喝杯茶。”
纪年点点头,跟着他走向巷口。经过大榕树时抬了抬头,灰尘在斑驳的光柱里跳舞,心里那根绷到极致的弦,反而“铮”地一声,奇异地松弛下来。
来了。
该来的,躲不掉。
地点选在一家高档会所里,纪年认得这家,是半年前端午节她冲进去大闹一场的那家会所。
钟明丰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一杯热气袅袅的普洱。他穿着质地精良的浅灰色羊绒衫,像个儒雅的学者,而非执掌庞大商业帝国的巨鳄。阳光穿过黄铜镂空格栅,将喜鹊纹影投射在红木桌上,看上去却像是他掌前那囚笼中的鸟儿。
“坐。”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对面的位置,语气平淡得像在招呼一个寻常晚辈。
纪年拉开椅子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杆标枪。她没碰茶盏,目光直接迎向钟明丰:“钟董事长日理万机,找我这个市井小民,有事?”
钟明丰轻轻吹开茶沫,啜饮一口,动作从容。“纪小姐果然快人快语,我一直都很欣赏你。囍帖街的事,俊豪跟我提了提。”
纪年心脏猛地一缩。
果然!钟俊豪……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钟家!
一股冰冷的怒意夹杂着被背叛的刺痛瞬间涌上喉咙,又瞬间被油然而生的恐惧压了下去。
她对面坐着的,很有可能是一个纵容纵火和杀人未遂的幕后操纵者。
放在桌下的手攥成了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纪年看了一眼桌上倒扣的手机,面上却扯出一个漫不经心的弧度:“哦?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很有想法。”钟明丰放下茶杯,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我也老了,有时候,是该听听新的声音。”
纪年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试图用眼神刮开他儒雅表皮下的真实。
“明辉着实是做得不够好,我会让他退出囍帖街项目。”钟明丰抛出了炸弹,语气依旧平淡无波,“明丰集团会继续推进,按照你想要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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