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元彬躺在矿场临时招待所的床上。
小五蜷在他枕边,发出均匀的呼噜声。
他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月光,神识再次探向矿脉——那抹赤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发亮,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正等着春天。
他想起温老师临终前说的话:"小彬,有本事了就多帮衬帮衬难处的人,别让他们觉得这世道凉。"此刻矿脉里的灵气顺着阵法流转,在他识海里映出一片暖光。
元彬闭了闭眼,突然觉得,或许等这矿脉的灵气榨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矿渣......可以留给家里人。
毕竟,他总该给爸妈留座山。
矿场招待所的窗棂被晨风吹得轻响,元彬掀开薄被坐起时,小五正用爪子拨弄他落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屏幕亮着,显示着凌晨三点郑爸爸发来的语音:“小彬啊,你说让我当那铜矿的法人代表……爸就是个退休工人,能行吗?”
元彬笑着回拨过去,电话刚接通就听见母亲在那边喊:“老郑,小彬的电话!”
“爸,您当年在厂里管了二十年仓库,账算得比计算器还准。”元彬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泛白的山尖,“这法人代表就是挂个名,具体事务有李久成盯着。您就当……帮我看着家里的产业,成不?”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父亲刻意压低的声音:“你妈把你高中的三好学生奖状擦了八遍,非说要裱在矿场办公室。”元彬笑出声,小五趁机跳上他膝头,肉垫正好按在免提键上。
“小彬啊!”母亲的大嗓门炸响,“你爸说那矿要留给我们老两口?咱可不要什么山,你把自己照顾好……”
“妈,等您和爸去矿上转一圈就知道了。”元彬摸着小五的耳朵,“山脚下我让人盖了栋小洋楼,院子里种满您爱喝的金银花。”
那边突然没了声,元彬能想象母亲正抹着眼泪捶父亲后背。
他低头看表,七点整,陈贤柱的电话准时打进来:“元先生,国土局的批文下来了!采矿范围扩大的手续也走完了,您看什么时候签转让协议?”
“十点,梅城酒店会议室。”元彬翻身下床,小五“嗖”地钻进他外套口袋,“另外,让顾艳丽也来。”
顾艳丽来的时候眼睛还是肿的。
她攥着个磨旧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张叔的诊断书——老人今早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儿子跪在元彬办公室门口磕了三个响头。
“元先生……”她刚开口就被元彬打断。
李久成推着文件车走进来,最上面的股权转让书上,“顾艳丽”三个字的位置空着,股权比例栏写着“百分之五”。
“这矿实际储量是资料的三倍,按当前铜价算,投产后年利润能破亿。”元彬指尖轻点股权书,“百分之五够你给张叔换进口药,供小宁上最好的中学。”
顾艳丽的手指在股权书上微微发抖。
她想起昨晚小宁举着作业本问:“妈妈,元叔叔是不是超人?”此刻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元彬肩头,他白衬衫的袖口沾着矿洞的岩粉,倒真像小宁画本里穿白披风的英雄。
“我……我签。”她抓起笔,眼泪啪嗒啪嗒砸在纸上。
陈贤柱在旁边悄悄抹了把眼角——他当书记十年,见过太多人签利益协议时的算计,却第一次见有人签股权书像签救命符。
上午十点半,转让协议正式生效。
元彬走出酒店时,白殿臣的电话追过来:“彬子!高中同学会定在今晚六点,你可不许放鸽子!”
梅城“忆青春”酒店的包厢里,暖黄的壁灯映着墙上挂的毕业照。
元彬推开门时,三十多双眼睛同时望过来——当年坐他后排总揪他辫子的林小慧,总把早餐分他一半的胖子阿强,还有温老师的女儿小芸,正捧着一束百合站在中间。
“元彬!”阿强冲过来熊抱,啤酒肚压得元彬差点喘不过气,“听说你买了王俊杰的铜矿?还把股份分给顾艳丽?咱班论坛都炸了,说你这是金屋藏娇!”
满桌哄笑里,顾艳丽端着果汁杯的手一抖。
她今天特意穿了件蓝布衫,是元彬上次在医院说“看着像高中时的校服”。
此刻她缩在角落,小宁揪着她衣角小声问:“妈妈,金屋藏娇是什么?”
“别听他们胡扯。”元彬接过小芸递来的百合,花香里混着记忆里温老师办公室的檀香味,“顾姐家被王俊杰坑得最惨,分股份是应该的。”
“应该的?”白殿臣举着啤酒瓶凑过来,他现在是梅城中学的体育老师,胳膊上还留着当年打篮球的伤疤,“我昨天翻工商系统,你那铜矿注册名是‘郑氏矿业’,法人代表是你爸?合着你这是要子承父业,把矿山当传家宝啊?”
元彬刚要解释,林小慧突然拍桌:“我表姐在国土局上班,说那矿实际储量能抵三个资料上的数!彬子,你这哪是做慈善,分明是闷声发大财!”
笑声里,有人压低声音:“听说王俊杰被人打断了腿?在市三院躺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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