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笔坊的墨韵
皖南的宣纸之乡,有条依河而建的老街,叫文房巷。巷尾的青石板路边,有间不起眼的老笔坊,门楣上挂着块紫檀木匾,刻着“松风笔庄”四个篆字,笔力遒劲,透着股墨香。笔坊的主人姓卫,是位年过花甲的老先生,街坊们都叫他卫先生。卫先生制了一辈子毛笔,指腹上结着厚厚的茧,却能把最细软的羊毫梳理得服服帖帖,一支普通的竹管,经他手一弄,就有了挥毫泼墨的灵性。
这年小雪,老街飘起了细雪,像撒了把碎盐。卫先生正坐在临街的窗前,用牛角梳梳理着一堆羊毫。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银丝般的毫毛在他指间翻飞,落下的细毛像初雪,在青石板上积了薄薄一层。他要赶制一支“狼毫小楷”,笔杆选的是湘妃竹,带着天然的紫褐色斑纹,是给城里一位老书法家准备的。
“先生,能给我做支毛笔吗?”一个背着画板的姑娘站在门口,手里捏着支断了尖的毛笔,是美院的学生,叫苏砚,来宣纸之乡写生,想找支趁手的笔。“我要写楷书,要硬一点的笔。”
卫先生放下牛角梳,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笔样:“狼毫硬,紫毫韧,兼毫软硬适中,你要哪种?”
墙上挂着的毛笔,大小不一,样式各异,有笔锋尖锐的小楷笔,有笔肚饱满的行草笔,还有笔杆雕花的礼品笔,笔穗在风里轻轻晃动,像一群蓄势待发的飞鸟。苏砚选了支狼毫,卫先生便从柜里拿出根笔直的竹管,又取了些色泽青黑的狼毫——这是北方草原的黄鼠狼尾毛,锋颖透亮,是制笔的上好材料。
“制笔讲究‘尖、齐、圆、健’,”卫先生用镊子夹起几根狼毫,对着光看,“尖是笔锋要锐,齐是毫端要平,圆是笔肚要饱满,健是弹性要好,缺一样都不算好笔。”
苏砚蹲在旁边看,只见卫先生先把狼毫在温水里泡软,再用骨胶拌匀,然后用手指捻出笔锋,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片羽毛。“这叫‘披柱’,”他解释道,“外面裹一层软毫,里面藏一根硬毫柱,写起来才既有弹性又不失圆润。”
苏砚看着他把毫毛捆在竹管上,用细麻绳勒紧,再涂上一层清漆,一支毛笔的雏形渐渐显现。卫先生又拿出把小巧的剪刀,小心翼翼地修剪笔锋,剪刀开合间,笔锋越来越尖,越来越齐,像被春风梳过的柳叶。
“您这手艺,真像在做艺术品。”苏砚由衷地赞叹。
卫先生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毛笔本就是艺术品,一支好笔,能帮人写出心声。我年轻时,跟我师父学制笔,他说笔是文人心的延伸,制笔人得有文心,不然做不出能传世的好笔。”
那天,苏砚在笔坊待了一下午,看卫先生制笔、修笔、晒笔。笔坊后院有个晒笔架,上面挂满了刚修好的毛笔,阳光照在笔锋上,泛着淡淡的光泽,像一排整装待发的士兵。卫先生说,新笔要阴干,不能暴晒,不然毫毛会脆;旧笔要勤洗,不然墨渣会堵死笔锋,影响弹性。
“就像人,”卫先生拿起支旧笔,用清水冲洗,“得常自省,把心里的‘墨渣’清干净,才能活得通透。”
苏砚听得入迷,她发现卫先生的笔坊里,不仅有毛笔,还有很多制笔的老物件——刻着刻度的竹尺、磨得发亮的牛角梳、装着各色骨胶的小瓷罐,墙角还有个半旧的砚台,磨得光滑如镜。“先生,这砚台用了很多年了吧?”
“比你岁数大,”卫先生拿起砚台,用清水润了润,“这是我师父送我的,说磨墨如修身,急不得,得慢慢研,墨才能细,才能匀。”
苏砚突然说:“先生,我能跟您学学制笔吗?就学最简单的,哪怕只是梳毛也行。”
卫先生打量着她:“这活枯燥,还伤眼睛,你一个画画的姑娘,能受得了?”
“能!”苏砚点点头,“我觉得这比画画还有意思,每根毫毛都有自己的位置,就像画里的每一笔,都不能乱。”
卫先生没再拒绝,从第二天起,苏砚就成了笔坊的常客。她先从梳毛学起,用牛角梳把杂乱的毫毛梳顺,这看似简单的活,做起来却难——力道重了会扯断毫毛,轻了又梳不匀,苏砚的手指被梳齿划了好几道口子,才总算掌握了窍门。
“梳毛要顺着毛的长势,”卫先生握着她的手示范,“就像待人接物,要顺着性子来,不能硬来。”
接着学“选毫”,卫先生教她如何分辨毫毛的优劣——狼毫要看锋颖,越透亮越好;羊毫要看弹性,能弯能直才好;紫毫最珍贵,取自野兔脊毛,要选细长坚韧的。苏砚把不同的毫毛做成标本,贴在本子上,标注着产地和特性,像在做一门严谨的学问。
寒假时,文房巷举办书画展,卫先生带着苏砚做的几支兼毫笔去参展。没想到,这些笔因为笔锋圆润、弹性适中,很受书画家们喜欢,当场就被订走了三支。
“你这丫头有天赋,”卫先生把订钱塞给苏砚,“比我年轻时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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