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伤员时遭遇二次袭击...当场...遗体正在转运..."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切割着她的灵魂。江景妤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手机滑落到地上,护士小张惊慌的脸在她眼前晃动,但她只看到十六岁的章回,站在阳光下,第一次对她点头示意的样子。
再次清醒时,江景妤发现自己躺在医院休息室的床上,父亲坐在一旁,眼睛红肿。
"爸..."她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江父握住她的手,什么也没说。不需要言语,那双颤抖的手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要见她。"江景妤挣扎着坐起来。
"景妤,遗体要从非洲运回..."
"我要见她!"江景妤几乎是喊出来的,泪水终于决堤,"求你了,爸...我必须..."
江父紧紧抱住女儿,任她在自己肩头崩溃大哭。二十多岁的江景妤哭得像迷路的孩子,就像多年前那个雨夜,她在章回家门口听到的哭声一样绝望。
三天后,Pierre亲自来到医院。他是个高瘦的法国人,脸上刻满风霜的痕迹,眼睛却出奇地温柔。他递给江景妤一个包裹。
"章医生的个人物品。她曾说过...如果有什么意外,这些应该交给你。"
包裹不大,用防水布包得严严实实。江景妤接过时,闻到一股混合着硝烟和消毒水的气味——那是章回最后的气息。
"还有这个。"Pierre又拿出一个信封,"是她在...之前写的。本来要寄出,但..."
信封上盖着战地的邮戳,日期正是袭击发生的那天。江景妤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个日期,仿佛能触摸到章回写下这些字时的温度。
Pierre离开后,江景妤独自坐在办公室里,久久不敢打开那个信封。窗外,初夏的阳光明媚得刺眼,几只麻雀在窗台上叽叽喳喳,世界依然如常运转,仿佛不知道有一个叫章回的人永远离开了。
深吸一口气,江景妤终于拆开信封。里面是几张折叠整齐的信纸,章回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
"景妤,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或者...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上。无论是哪种情况,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
首先,对不起。为高中毕业前推开你的行为道歉。那时母亲刚去世,我无法面对任何人,尤其是你——你见过我最脆弱的样子,而我害怕那种赤裸。我更害怕...成为你的负担。
其次,谢谢你。谢谢你高中时每天的坚持,谢谢你在所有人都远离我时依然靠近,谢谢你送的热汤和笔记,谢谢你记得我会弹钢琴。那些时刻是我黑暗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光。
最后,有些事你应该知道真相。当年我推开你,不只是因为母亲的去世。你父亲找过我,就在高考前。他说...我的家庭背景和心理健康状况会影响你的前途。他说得对。那时的我确实不配拥有你这样的朋友,更不配...更多的感情。
但现在,经过这些年,救过这么多人,我终于明白:爱不是配不配的问题,而是敢不敢的问题。我敢了,景妤。如果命运允许,我想亲口告诉你,那个月光下的拥抱对我意味着什么;我想告诉你,这些年你的每一封邮件都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我想告诉你,在异国他乡的无数个夜晚,我靠着回忆你的笑容熬过孤独。
如果...如果这封信成为最后的告别,请不要为我悲伤。我选择了这条道路,无悔亦无惧。只希望你记得,曾经有一个叫章回的女孩,她的生命因为遇见你而变得完整。
永远感激你的, 章回"
信纸上有几处字迹模糊,像是被水浸湿过。江景妤将信纸贴近脸颊,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章回落下的泪水。她的胸口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所有的泪水似乎都在得知噩耗的那一刻流干了。
她颤抖着打开Pierre给的包裹。里面是几件简单的衣物、一本破旧的《临床医学概论》、一把小折叠刀,还有...一个信封。江景妤认出来了,那是高中时她送给章回的银色钢笔的信封。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文艺汇演后,她们在月光下的合影。照片背面是章回的字迹:"我的光。"
最后一件物品是一个小铁盒,里面整齐地叠着一张纸条。江景妤小心翼翼地展开,认出这是从某本笔记本上撕下的一页,上面写满了字,但被反复涂改,只留下一句可辨的话: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想告诉你,我爱你。"
这一次,泪水终于再次涌出。江景妤紧紧攥着那张纸条,将它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填补心脏被撕裂的空洞。
章回的葬礼在一个小雨蒙蒙的日子举行。来的人不多——几个高中同学,医学院的代表,无国界医生的同事。江景妤站在最前排,听着神父念诵悼词,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只是盯着棺材上简单的白花,想着里面躺着的那个人,曾经多么鲜活,多么倔强,多么...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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