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像无数根淬了寒毒的细针,狠狠扎在霍雨浩裸露的皮肤上,也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底深处。神界的牢笼,并非凡铁铸就,而是由最纯粹的秩序神力交织而成,无形的壁垒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将他死死禁锢在这方寸之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体内被唐三以“稳固神位”为名种下的暗伤,针扎似的剧痛在破碎的经脉中肆虐。
视野模糊,被雨水和血污黏住。他死死咬着牙,铁锈般的腥甜在口腔里弥漫。不甘,像毒藤一样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为了那个虚伪的“神界安稳”,他付出了所有——尊严、自由,甚至是对冬儿那份刻骨铭心的情感,最终却换来如此卑劣的囚禁和暗算!唐三那张永远挂着温和慈悲面具的脸,此刻在霍雨浩扭曲的视野里,只剩下令人作呕的冰冷和算计。
“唐三……你好毒……”破碎的音节从霍雨浩喉咙深处挤出,每一个字都裹着血沫,微弱得几乎被滂沱的雨声吞噬。他试图凝聚体内哪怕一丝残存的力量,回应他的却是更猛烈的反噬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像一只被钉在砧板上濒死的鱼。
就在意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刹,一道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意念,毫无征兆地在他灵魂最深处点燃。那不是温暖的光明,而是一种纯粹的、近乎暴戾的“存在”感。它冰冷、坚硬,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像一个沉睡了万古纪元、只为毁灭而生的凶兽,骤然睁开了猩红的眼眸。
“吼——!”
并非耳朵听见,而是灵魂被强行撕裂般的咆哮!霍雨浩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一股蛮横至极的力量狠狠攫住,猛地向下、向下……坠向一片沸腾的、由纯粹破坏意志构成的猩红血海!血浪滔天,拍打着虚幻的岸边,每一次轰鸣都震得他魂体欲裂。在那血海中央,一头庞大到遮蔽感知的巨牛虚影缓缓抬头。它的犄角仿佛能刺穿苍穹,燃烧着暗红色的不祥火焰,巨大的牛眼如同两轮沉沦的血月,无情地锁定了他。
【霸牛……传承……开启……】
低沉、沙哑,如同无数金属碎片在颅骨内刮擦的声音,直接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上。没有解释,没有引导,只有一股冰冷狂暴到极致的意志洪流,蛮横地冲垮了他残存的意识堤坝,将其彻底淹没。
……
“呃啊——!”
霍雨浩猛地睁开眼,身体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弓起又重重摔落。背部传来潮湿泥土和腐烂落叶的触感,冰凉刺骨。意识像是从滚烫的熔岩里被强行捞出,塞进了一个冰冷的躯壳,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森林特有的、混杂着草木腥气的潮湿味道。雨水?不,是露水,冰冷地挂在他脸上、睫毛上。视线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被巨大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灰白天光,还有纵横交错的、覆盖着厚厚苔藓的粗壮枝干。
星斗大森林?混账!唐三那个伪君子,竟将他直接扔回了这片魂兽横行的险地!而且……这身体?霍雨浩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吧”声。力量……孱弱得可怜!远非他曾经的神躯,甚至连前世最弱小时期都不如!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和眩晕感死死缠绕着他,仿佛灵魂随时会从这具破败的躯壳里飘散出去。
“吼——!”
一声充满暴虐气息的嘶吼突然从不远处的灌木丛后炸响,带着腥风扑面而来!霍雨浩瞳孔骤然收缩,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几乎是凭着肌肉残留的记忆,以一个狼狈不堪的姿势向侧面翻滚。
“嗤啦!”
一道裹挟着恶风的灰影闪电般擦过他的后背,锋利的爪尖带起几片破碎的布屑,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霍雨浩翻滚着撞在一棵古树的虬根上,震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喉头一甜,差点呕出血来。
他强撑着抬起头,看清了袭击者——一头风狒狒!体型不大,但动作极其迅捷,灰色的毛发根根炸起,龇开的獠牙滴落着粘稠的涎水,一双猩红的小眼睛里只有最原始的杀戮欲望。它显然将眼前这个虚弱的人类当成了唾手可得的猎物,一击未中,立刻人立而起,双爪拍打着胸膛,发出更加挑衅的咆哮。
愤怒!滔天的愤怒瞬间点燃了霍雨浩的每一根神经!被唐三算计囚禁的屈辱,被剥夺一切的痛苦,此刻在这头最低等魂兽的挑衅面前轰然爆发!体内那股刚刚沉寂下去的、冰冷狂暴的力量,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猛地苏醒过来!
“畜生……你也敢?!”
霍雨浩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猛地抬手,不是召唤灵眸武魂,也不是凝聚魂力,而是狠狠地、带着一种近乎自残的决绝,捶向自己的小腹!
“呃啊——!”
剧痛传来的同时,一股冰冷刺骨的洪流,伴随着无数金属摩擦、构件撞击的刺耳噪音,从他灵魂深处某个不可知的角落轰然爆发!一道暗沉如凝固血痂的猩红光环,毫无征兆地在他脚下猛然张开!光环中央,一个狰狞的、仿佛由扭曲牛头骨和粗犷金属管道构成的巨大腰带虚影一闪而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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