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间里,王至诚尴尬地松开了旗袍少女。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问道:“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竟然不认识我……”
“你是安峨,安靖尧!”王至诚心中一震,惊喜地喊道,声音中透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嗯!”安靖尧轻声应着,一滴清泪划过她漂亮的鹅蛋脸颊。
“你还活着?”王至诚继续确认。
“我的体温,你没有察觉到吗?”靖尧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惊喜与柔情,嘴角微微上扬,仿佛一缕春风拂过心间。
“真的是靖尧!我找你快四年了!”王至诚脱口而出,再次将她紧紧相拥,往日的点滴在此刻交汇,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久别重逢的喜悦与温暖,瞬间驱散了彼此心中的孤独与忧伤。
“这些年的苦与思念,我会告诉你,至诚哥!”靖尧明白自己的身份,作为共字号的文化间谍,她在国家与民族大义面前,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而动摇……她像一只顽皮的小兔子,轻轻离开了他的怀抱。
王至诚在黑暗中仔细寻觅,突然惊喜地发现:“那幅字竟然亮着光!”
靖尧平静地回应:“荧光分子在正常光下是隐形的,即便今夜月光皎洁。只有在紫外灯下,分子才能显现光芒。”
“字竟然闪烁着蓝光?”王至诚愈发觉得神奇。
靖尧解释道:“荧光分子所用的特殊墨水有水性和油性之分。水性荧光墨水只能在纸上书写,无光或黑夜是其必要条件,紫外灯下呈现黄色光,而油性墨水在紫外光照射下则显蓝光,突破了水性墨水仅能书写于纸的限制,可以在任何地方书写,甚至是木头、玻璃、塑料等,既防水防潮,还可永久保存。”
“现在我们的舱里是黑暗的啊!”王至诚说。
靖尧解释:“在停电之前,头顶的电灯就是紫外灯,照了《兰亭序》很长时间。虽然停电了,但紫外灯的余光仍在。”
王至诚望着窗外的灯光,期待着更大的奇迹出现。
“窗外的光透进来,足以看到《兰亭序》上的蓝色光点。”靖尧小心翼翼地取下笔管上的笔头,另一端放在眼前,遗憾地说:“密密麻麻的散光点,也看不出什么啊?”
王至诚摸索着从书画包中找来一张纸和一支笔,写下“纸背书”三个字让靖尧看。靖尧没有认出来,王至诚便把纸翻了过来。
纸背书,又称反书,是从纸的背面翻写,从正面观看。王至诚说:“为了安全起见,我用左手反写,不改变纸张、笔墨等书写工具与载体,利用墨的渗透力,从纸的背面着墨,运笔时以行楷为主,‘反其道而行之’,让欣赏者从纸的正面观看行云流水间、力透纸背的书法艺术。这是从《老子》的二元论中悟出的中国书法的黑白之道、阴阳之理与对立统一的玄妙。”
靖尧顿悟,连忙将《兰亭序》翻过来,按王至诚的要求看了许久,刚才紧锁的眉头变得舒展,笑着喊道:“至诚,果然是《兰亭榜》!”
王至诚接过她手中的夜视放大镜,首行写着:“兰亭秘文,以文化人,以文救国,文武天下。”他突然想起传说中李大钊受孙中山相邀拟定《治国方略》的补充计划,孙中山逝世后,除了李大钊再无人知晓此事。
靖尧说:“往下看。”
王至诚边看边解释:“兰亭榜里隐藏着密密麻麻的人名,估计有三百人。”
靖尧问:“都有谁?谁的名字?”
王至诚一边细看,一边念着:“孙中山、廖仲恺、胡汉民、谭延闿、鲁迅、蔡元培、梁启超、章太炎、沈钧儒、于右任、王一亭、何香凝……”
“这极有可能是一份同盟会、光复会的秘密名单。”靖尧分析道。
王至诚并不完全认同她的观点,回应道:“同盟会不能简单理解为兴中会、华兴会和光复会三个团体的联合。在初期,各自活动,各有自己的地盘和联系群众。继兴中会之后,中国在日本留学的仁人志士大多拥戴孙中山为总统,这个乘时奋飞的大联盟中,不乏文化、教育、艺术界的英杰。”
王至诚一边鉴赏一边说:“名单中有蔡元培、鲁迅、于右任、章太炎、柳亚子、梅兰芳、许寿裳……”随即问道:“这会不会是光复会的名册?”
靖尧想了想说:“后来光复会脱离了同盟会,导致光复会领导人陶成章遇刺身亡。陶成章死后,会员星散,活动也随之停止。在漫长岁月里,光复会渐渐被淡化,乃至湮没。”
靖尧问:“看看有没有黄兴、宋教仁、陶成章、秋瑾这些人?”
王至诚仔细审视了几遍,然后摇了摇头。
靖尧豁然开朗,得出结论:“没有他们的名字,说明《兰亭序》字里行间隐藏的花名册与同盟会无关。”
王至诚继续鉴赏,并向靖尧汇报他看到的名字:“李大钊、王光祈、陈独秀、厉麟似、胡适、陈寅恪,还有毛……”
靖尧双手向王至诚做出暂停的手势,“门外有人!”待门外的脚步声远去,靖尧说:“一支笔胜过一把利剑,像作家鲁迅、书法家于右任、画家何香凝、教育家蔡元培……每一个人都胜过一支军事化武装的军队!这个名单,必须保护好!绝不能让敌人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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