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夏看着面前那块干净的白橡皮,上面那个嘲笑她的小人儿还在,但刚才那点窘迫和羞恼,却奇异地被这个无声的小动作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细微的熨帖感。
她默默拿起那块新橡皮,指尖碰到光滑冰凉的表面,悄悄攥紧了。
米老头还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分析着粒子在复合场中的各种死法。
江见夏努力集中精神去听,但那些复杂的公式和轨迹图依旧像天书。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林予冬,发现他也没好到哪里去,眉头微蹙,盯着课本上的例题,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着,显然也在跟那些电场线和磁感线较劲。
讲台上,米老头又点了一个同学回答问题,是关于电容器充放电的。
那同学支支吾吾半天,说电容大小跟电压有关。
“电压?”米老头的声音又扬了起来,“电容大小是电容器本身的性质!跟它加不加电压、带不带电荷有什么关系?你这逻辑,跟说一个人饭量大不大得看他吃没吃饭一样荒谬!”
这接地气的奇葩比喻瞬间又引发了全班的低笑。江见夏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感觉米老头虽然严厉,但有时候的吐槽真是精准又搞笑。
“笑什么笑?”米老头板着脸,“这很好笑吗?这是基本概念!基本概念都搞不清,后面复杂的电路分析还怎么弄?”他目光扫视全场,一时间低笑声仿佛更大了起来。
讲解告一段落,米老头让大家拿出练习册,做几道类似的巩固题。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翻书页的哗啦声。
江见夏摊开自己的练习册,对着第一道关于带电粒子在速度选择器中偏转的题目,又陷入了熟悉的困境。电场和磁场方向标得她眼花缭乱,左手定则和右手定则在脑子里打架。
她咬着笔帽,无意识地用笔尖在草稿纸上戳着点,眉头拧成了一个小疙瘩。
“喂,”旁边传来一声压低的声音。
江见夏下意识转头。
林予冬没看她,视线落在她练习册的题目上,手指点了点题目描述中的某个关键词:“看清楚,它说的是‘垂直纸面向里’的磁场,不是‘向外’。”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提醒的意味,“方向画反了,后面全错。”
江见夏一愣,赶紧低头看自己画的受力分析图。果然,磁场方向的小叉叉被她标反了!她脸一热,赶紧拿起橡皮擦掉重画。
“还有,”林予冬的声音又飘过来,这次他稍微侧过一点脸,下巴朝她草稿纸某处点了点,“洛伦兹力方向,用左手定则,四指指向粒子运动方向,不是电流方向。粒子带正电,运动方向就是电流方向。”
他的解释简洁直接,没有多余的话,却一下子点破了江见夏混淆的关键点。
她赶紧按他说的调整思路,重新比划左手,果然顺畅了很多。笔下受力分析图的线条也变得清晰起来。
“哦……懂了。”江见夏小声应道,声音里带着点豁然开朗的轻快。
她忍不住抬眼看了他一下,正好撞上他也瞥过来的目光。那目光很平静,深潭似的,没有调侃,也没有不耐烦,只有一种“这么简单的问题终于搞明白了?”的了然。
江见夏迅速收回视线,心跳有点乱。
她低头专注于自己的题目,思路却意外地顺畅了不少。偶尔遇到卡壳的地方,她会犹豫一下,然后很小声地、试探性地问一句:“那个……这个偏转角的正切值公式,是直接用qvB=mv2/r 推出来的那个吗?” 或者 “这个临界速度的条件,是不是电场力等于洛伦兹力的时候?”
林予冬通常只是“嗯”一声,或者简短地回一句“对”或“不是,看情况”,最多再补充一两个关键词。
他的解答永远点到即止,不会长篇大论,却总能精准地戳中她的思维盲点。江见夏发现,他思路非常清晰,只是似乎对物理这门课本身缺乏一点热情,解题过程透着一种“完成任务”式的利落。
两人之间这种极低声音的、只围绕具体题目的短暂交流,在周围沙沙的书写声中显得微不足道,却像一条隐秘的溪流,悄然流淌在并排的两个座位之间。
后半节晚自习,米老头让大家自由讨论和订正。
会议室里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前后左右开始有小声的交流。
江见夏和林予冬这边反而安静下来,各自埋头对付自己的错题。
只是偶尔,笔尖停顿的间隙,江见夏会感觉到旁边那道平静的目光似乎在她纠结的题目上短暂停留过,但她抬头时,他总是一副专注于自己书本的样子。
直到快下课时,米老头背着手在过道里巡视,走到他们这一排时,脚步停了下来。
他先是看了看林予冬正在订正的一道磁场边界问题,草稿纸上思路清晰,公式运用准确,只是最后一步计算出了个小错误。米老头没说什么,目光又移到江见夏摊开的错题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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