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栋口中的“清静”,更像是一种被遗忘的放逐。
宿舍楼位于校园最僻静的角落,紧邻着锅炉房和高大的围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经年不散的煤灰味和潮湿的霉味。陈国栋用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费力地捅开了一楼走廊尽头一扇油漆剥落的木门。
“吱呀——”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一股浓重的、混合着灰尘、霉菌和某种陈旧物品腐朽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陈国栋皱着眉后退了一步,用手帕掩住了口鼻。
林墨站在门口,昏黄的声控灯在他头顶闪烁了几下,才勉强稳定下来,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
房间很小,只有十平米左右。一张锈迹斑斑的铁架床,一张脱了漆、桌面布满划痕和可疑污渍的旧书桌,一把摇摇欲坠的木椅。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墙壁是斑驳的石灰墙,靠近地面的地方洇开大片大片深色的水渍,墙皮鼓胀剥落,露出里面灰黑色的砖体。一扇狭小的、装着生锈铁栏杆的窗户紧闭着,玻璃上积满了厚厚的污垢,几乎透不进外面的光线。角落里,结着厚厚的蛛网。
这里与其说是宿舍,不如说更像一个废弃的储藏间,或者……某种意义上的囚笼。
“咳咳……”陈国栋清了清嗓子,放下手帕,脸上又挂起那副公式化的笑容,只是眼底的嘲弄几乎要溢出来,“林老师,条件……是艰苦了点。不过你也知道,我们星海中学师资力量雄厚,宿舍资源一直很紧张。这间……呃,虽然旧了点,但胜在安静,没人打扰,正适合你好好休养身体!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随时找后勤,或者找我!”
他刻意加重了“休养身体”几个字,目光在林墨枯槁的身形上转了一圈,意思不言而喻:一个需要“休养”的病秧子,只配住在这里。
林墨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间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斗室。没有愤怒,没有委屈,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仿佛这污秽的环境,与他青山坳那四面透风的茅棚并无本质区别。他微微颔首,嘶哑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响起:“有劳陈主任。”
陈国栋似乎有些意外于他的平静,准备好的几句“安慰”或“敲打”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干笑两声:“那行,林老师你先安顿!钥匙给你。明天上午九点,到教导处找我办手续,顺便……谈谈你的具体工作安排。早点休息!”
他将那把锈钥匙塞进林墨冰凉的手里,像是丢掉什么烫手的东西,随即转身,皮鞋敲击着水泥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逃离。
沉重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走廊的声控灯也熄灭了。门外陷入一片黑暗的死寂,只有锅炉房方向隐约传来沉闷的机械嗡鸣。
林墨站在门口,置身于这方狭小、污秽、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空间中央。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汹涌袭来,每一寸骨骼都在叫嚣着酸楚与虚弱。他扶着冰冷的门框,才勉强支撑住身体没有倒下。
他缓缓关上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隔绝了外面世界最后一点声响。门内,彻底陷入一片昏暗,只有那盏昏黄的声控灯在头顶散发着苟延残喘般的光晕,勉强照亮方寸之地。
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灰尘在微弱的光线下飞舞。
林墨挪到那张旧书桌前,枯瘦的手指拂过桌面,留下几道清晰的痕迹。他放下那个小小的布包,里面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和一册翻得起了毛边的字典。他解开布包,动作迟缓,如同生锈的机器。
当他的手触碰到布包最底层时,指尖传来一种熟悉的粗糙触感。
他顿了顿,极其缓慢地、近乎珍重地,将一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粗糙纸页取了出来。
纸页泛黄,边缘毛糙,上面用炭笔画满了无数繁复、精密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生命律动的线条、光点、符文。那是秦雨薇一笔一划记录的“守夜图”——星火学堂灯阵的秩序脉络,青山坳孩子们心火铸就的守护之网。
他将这叠纸页轻轻放在书桌最干净的一角,仿佛安放一件无价珍宝。
做完这一切,林墨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扶着桌子,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挪到那张冰冷的铁架床边坐下。铁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吸入肺腑的,是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冰冷而污浊。与青山坳那带着草木清冽、星灯温润的空气截然不同。
身体的枯竭感前所未有的清晰。守护核心印记深处,那缕新生的力量藤蔓似乎彻底沉寂了,如同冬眠的种子,蛰伏在意志火种下方那片干涸龟裂的“土壤”里,汲取不到任何养分。眉心那点温润的火种,是这具残破躯壳内唯一的光源,在污浊的黑暗中顽强地跳动着。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那扇积满污垢的狭小窗户。透过厚厚的灰尘和冰冷的铁栏,只能勉强看到外面星海市庞大夜空的一角。霓虹的光芒被污垢扭曲、稀释,变成一片模糊而冷漠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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