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琪迅速调整参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该死，模型的结构还是有差别，承受不了完整意识……"
苏霭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右手直接按在了青空1号裸露的神经接口上。
"让我来当缓冲器，"他声音嘶哑，"我的基因编码能稳定他的神经信号。"
"你疯了吗？"梁宇想要拉开他，"未经调试的直接神经接触会——"
太迟了。
苏霭的指尖接触到接口的瞬间，一道刺目的蓝光从连接处迸发。
他的身体猛地僵直，瞳孔扩张到极限，眼前的世界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四分五裂。
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白色的手术室。
刺眼的无影灯。
十五岁的他站在手术台前，手中握着沾血的手术刀。
台上躺着的不只是青空1号，还有……真正地陆青空……
"苏霭，准备开始。"母亲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不是凶手……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另一个画面闪现：陆青空穿着银灰色军装，微微弯着腰与他平视。
与现在的长相没有什么差别的陆青空，手掌抚过他的发顶，"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然后是最后一场手术，陆青空残缺的身体被固定在手术台上，少年苏霭颤抖着将神经导管插入他的脊椎。
男人在剧痛中皱着眉头，可是他还是没能睁开眼。
苏霭只看到自己手，手中紧握着银色的手术刀。
"苏霭！苏霭！"
梅子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苏霭发现自己跪倒在地，右手掌心一片焦黑，小型模型静静地躺在他面前。
"你没事吧？"梅子焦急地检查他的手，"天啊，这烧伤……"
苏霭摇摇头，目光死死盯着那个小型模型。
他的眼睑突然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
那双微型却无比熟悉的眼眸中，有瞬间的茫然。
苏霭慌忙挣扎着站起身，却在走向他时犹豫了。
陆琪抬手抹了把汗：“还好，算是成功了。”
小青空1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抬起手捏了捏，轻“啧”一声，似乎很是不满。
他又看向呆滞在一步外的苏霭，朗声喊道：“亲爱的，你站那么远干嘛？”
这句话像一记闷锤砸在苏霭胸口。
他盯着那个只有三十厘米高的小型青空1号。
不，现在或许该叫他，陆青空。
对方正歪着头，用那双比例缩小的机械眼睛望着他，嘴角挂着熟悉的淡笑。
这不像是一个联盟高级军官会有的表情。
苏霭记忆中的那些军官，永远穿着笔挺的军装，永远严肃而克制，从不会用这种轻佻的语气说话。
"你……"苏霭的声音干涩。
小型陆青空挑了挑眉，这个动作在他缩小的脸上显得格外生动。
"你怎么了？"他轻巧地从手术台上跳下来，落地时发出轻微的金属声响，他的声音中的机械音很重，可神情间带着关切。
苏霭不得不承认，陆琪的仿生人制作技术不输任何机械师。
"意识转移不可能完全复制人格。"陆琪插话道，她正忙着检查主躯体的状况，"尤其是情感模块和记忆库会有损耗。他现在表现出的性格特征可能只是原型的一部分。"
小型陆青空耸耸肩，"随你们怎么说。"
又继续朝着苏霭走了过去。
可周围的其他人，除了梅子，在听到他的那个称呼后，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苏霭。
曾宇航回头看向身后的梁宇，结结巴巴开口：“我……我没听错吧？”
胡青影虽然有瞬间的讶然，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毕竟她之前就感觉出了，他们的关系似乎不寻常。
苏霭的右手掌心隐隐作痛，那些画面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手术刀、鲜血、陆青空痛苦的脸……
陆青空仰头看着苏霭：“……我没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他生硬地回应，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现在首要的是确保你的主躯体安全。"
陆青空眯起眼睛，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陆上将。你还认识我么？”梁宇缓缓蹲下身体，看着这个矮小的仿生人。
苏霭的心中隐隐泛起一丝紧张。
可出乎意料的，陆青空却摇了摇头：“不认识。”
没来由的，苏霭忽然松了口气。
可梁宇却皱起了眉头。
曾宇航也半蹲在他身边，仔细打量着小型陆青空。
“你……你确定他是陆上将？”他着实有些怀疑。
梁宇：“我确定。”
现在所有人都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不是陆青空了。
而当事人只是歪着头思考片刻，然后摊开双手："抱歉，我真的没有关于你的记忆。"
与梁宇紧绷的姿态不同，他的语气轻松的近乎于轻浮。
苏霭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态，虽然他看起来不怎么靠谱，可他的确是没说谎。
曾宇航嗤笑一声："我就说不对劲。陆上将怎么可能是他这种……"
"他的确是陆上将。"梁宇突然打断，站起身时军靴在地板上敲出沉重的声响，"他只是不记得了。"
他转向陆琪，"记忆提取不完整？"
陆琪正在检查主躯体的神经读数，头也没抬："我说过会有损耗。情感模块和基础人格优先保留，具体记忆可能丢失或混乱。"
她停顿一下，"或者被主动屏蔽。"
最后几个字让苏霭心头一跳。
他低头看向站在脚边的小型陆青空，后者正仰着脸看他，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那笑容让苏霭想起记忆碎片中，穿着军装的陆青空也是这样对他笑的。
而看他的态度，他们似乎极为熟稔。
可他除了恢复的那一段母亲去世后他的记忆以外，没有任何关于他的印象。
久未开口的胡青影走了过来：“好了，你们一路奔波，应该很累了，先休息，之后我们再讨论接下来的事。”
梅子早就被这一个接一个的信息冲击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听到胡青影的提议，她赶忙跟着应和：“好，好，先吃点东西……我真的快饿死了。”
陆青空也伸手拽了拽苏霭的裤腿，小心翼翼开口：“亲爱的，你是不是在气我又受伤了？”
苏霭心口酸涩，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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