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前的黑瞎子沟还封着冻,沟口的白桦林却叫人刨得乱七八糟。碗口粗的树拦腰折断,树桩上留着深深的爪痕,渗出的松脂凝成琥珀色的泪滴。
“是蹲仓的老黑!”曹德海抓把碎木屑闻了闻,“公的,火气旺得很——瞅这爪印,比海碗还大半圈!”
沟里头藏着合作社的蜂箱,去年新引的东北黑蜂,眼下叫祸害了七八箱。栓柱捧着碎蜂板直哆嗦:“完了!蜂蜜还没割呢,熊瞎子连窝端了!”
曹大林蹲在熊粪前捻动手指。粪便里混着蜂蜡和幼蜂残翅,还有几根灰白色的毛。“不是蹲仓,”他站起身望向前方雪坡,“是带崽的母熊——开春饿疯了。”
追踪比想象更难。母熊极其狡猾,专挑冰面走,脚印时有时无。有处断崖边留着道拖痕,分明是故意滚雪掩盖踪迹。刘二愣子喘着粗气骂娘:“这孽畜成精了!比赵老四还滑头!”
曹大林却注意到崖边的五味子丛。红艳艳的果实被捋掉大半,断枝处留着细密的牙印。“熊崽干的,”他掰开颗果实,“小畜生牙没长齐,嚼不碎籽。”
日头偏西时,终于在一处背风坡发现熊窝。洞口堵着整棵的柞树枝,缝隙间结满白霜。徐炮拎来柴油桶要熏洞,被曹大林拦住:“使不得!熏死崽仔,母熊要跟咱玩命!”
他让众人退后百步,独自走到洞前。从怀里掏出个海螺号,吹出低沉的嗡鸣——竟是模仿幼鲸求救的声音。洞内传来焦躁的刨抓声,母熊的低吼震得雪沫簌簌落下。
僵持间,两只毛绒绒的熊崽从侧洞溜出来,傻乎乎地去扑松塔。曹大林突然甩出绳套,精准套住一只崽子的后腿。小熊嗷嗷惨叫,母熊顿时暴怒冲出!
那畜生人立起来比曹大林还高半头,胸前月牙白斑沾着蜂蜡。曹大林不躲不闪,竟掏出竹筒往地上倾倒——竟是黏稠的椴树蜜!母熊愣怔刹那,低头猛舔起来。
“快撒网!”曹德海急吼。可捕熊网刚张开,母熊突然人立咆哮,掌风扫得刘二愣子滚出老远。眼看要伤人,曹大林吹响急哨——三条猎犬从林间窜出,专攻母熊后肢。
混乱中那只被套的熊崽挣脱绳索,慌不择路跌进冰河。母熊疯般冲去救援,冰面却咔嚓裂开!曹大林甩出獐子筋绳套住熊崽,自己却被带得滑向冰窟!
千钧一发之际,他拔出猎刀插进冰面。刀尖在冰层划出刺耳锐响,终于在裂缝边缘停住。母熊见状竟停止挣扎,发出哀哀的低鸣。
“造孽啊...”曹德老泪纵横,“护崽的牲口,杀不得...”
最终想出了折中之法。曹大林让春桃熬来一大锅苞米粥,掺上蜂蜜和盐巴。母熊嗅了嗅,竟真的低头舔食。趁这功夫,众人用椴木钉死了熊洞侧口,只留个幼崽能进出的小洞。
“饿不着它,”曹大林指着坡下的椴树林,“等开春流蜜,比祸害蜂箱强。”他又往熊崽脖子上系了铜铃——合作社特制的驱熊铃,摇起来像蜂群振翅。
归途遇上件奇事。那母熊竟尾随了他们三里地,不时用熊掌拍击树干。在一棵老红松前,它突然人立而起,狠狠撞向树身。松针雪粉落尽,树干上露出个深深的树洞——里头满是凝固的琥珀蜜!
“是老辈人藏的野蜜!”曹德海激动得声音发颤,“俺太爷那会儿,就用这法子存过冬粮!”
蜜洞比损失的蜂箱多出十倍不止。最深处还藏着个铁盒,里面是伪满时期的《养蜂日志》,记载着用熊油治蜂螨的古法。扉页写着:“丙戌年黑熊扰蜂,偶得蜜洞,天赐之。”
当晚合作社熬制熊油膏。曹大林特意留了碗蜜送去熊洞。月光下,母熊正给崽仔梳理毛发,见他来也不躲,只低吼一声。那碗蜜摆在洞口,凝成晶莹的琥珀色。
后半夜守蜂人听见铃响。起身查看,见母熊带着崽仔在蜂箱外转圈,铜铃叮当声中,竟用熊掌拍死几只试图钻箱的田鼠。
晨光中,曹大林在蜂箱旁发现了熊毛编织的窝垫——母熊不知从哪衔来干草,混着自身毛发做了个软巢。垫子上摆着枚硕大的松塔,塔尖蘸着黏稠的蜂蜜。
山风卷着蜜香吹过黑瞎子沟。猎人们收起刀枪,看那对熊母子蹒跚走向椴木林。林深处,去年系铜铃的熊崽已长成半大,正学着母亲的模样拍打树洞。
而合作社的账本上,新添了笔特殊收入:“收野蜜二百斤,折价一千三百八十元。”备注栏里,曹大林用钢笔画了只戴铃铛的熊爪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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