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野猪岭刮着白毛风,曹大林带着十几个汉子猫在雪窝子里,狗皮帽檐结满了冰溜子。山下赵老四的苞米地糟践得不成样,垄沟被拱得七扭八歪,冻土里混着腥臊的猪粪味。
“看这蹄印!”栓柱扒开雪堆,露出个海碗大的坑,“比俺爹的烟锅还深!指定是那头独耳炮卵子!”
曹德海蹲下身,捏起撮沾着冰碴的鬃毛:“鬃毛硬得像钢针,少说三百斤往上了。”老猎户的鼻子抽动着,“空气里有股子陈疮味——这畜生左前蹄有旧伤。”
曹大林却盯着坡下的橡树林。几棵碗口粗的柞树被蹭掉了皮,露出的白茬子上沾着松油。“它在蹭痒痒,”他抓起把雪搓手,“老野猪油皮厚,得用火攻。”
陷阱设在三道湾。徐炮带人挖了丈宽的陷坑,底下插着削尖的椴木桩。刘二愣子把拖拉机废齿轮改成了捕兽夹,齿尖淬了狼毒汁,用冻硬的血肠当诱饵。最绝的是曹大林布的“连环套”——把海边带来的破渔网浸透盐水,冻成硬邦邦的网墙藏在雪堆里。
后半夜落了细雪,正好盖住人味。天蒙蒙亮时,岭下传来咔嚓咔嚓的断枝声。那野猪果然来了,壮得像辆小坦克,独耳朵耷拉着,獠牙上还挂着半截红布条——分明是偷吃谁家供桌沾上的。
“老天爷!”栓柱牙关打颤,“这玩意成精了吧?”
野猪在陷坑边嗅来嗅去,突然拱起雪堆里的血肠。捕兽夹啪地合拢,却只夹住块冻土——这畜生竟懂得用獠牙挑开诱饵!
曹德海急得要开枪,被曹大林按住:“等等,它要趟雷了。”只见野猪暴躁地撞向网墙,渔网被挣得咯咯响。盐霜沾湿鬃毛,很快冻成硬壳,反倒限制了行动。
“放狗!”曹大林吹响鹿哨。三条猎犬从侧翼扑出,专咬野猪后腿。那畜生狂性大发,扭头追狗竟踩进陷坑。椴木桩刺穿肚皮,鲜血喷出三尺高。
众人欢呼着围上去,却见野猪猛地人立而起,拖着肠子撞破网墙!栓柱躲闪不及被獠牙挑飞,棉袄瞬间豁开大口子。
“打灯笼!”曹大林吼着甩出绳套。绳圈精准套住獠牙,徐炮同时掷出鱼叉钉住后臀。野猪发疯般转圈,把众人甩得东倒西歪。
曹大林突然蹿上坡顶松树,掏出个海螺号吹响。奇特嗡鸣震得雪沫纷飞,野猪愣怔刹那。就这功夫,他甩出第二道套索——用鲸须编的活扣,正好勒住畜生咽喉。
“拽!”七八条汉子拼命拉绳,野猪被勒得眼球暴突。曹德海冲上去补枪,老套筒却卡了壳。眼看野猪要挣脱,曹大林从树杈飞扑而下,猎刀精准插进颈椎缝。
雪地静了。三百多斤的野猪轰然倒地,热气从伤口腾成白雾。曹大林掰开猪嘴:“看这牙垢——吃过死人肉。”獠牙缝里嵌着块碎骨,分明是人的指骨!
“是坟场那具无名尸!”郑队长惊呼,“开春融雪时发现的,让野兽啃得就剩半拉身子!”
剥皮开膛时更骇人。猪胃里满是未消化的腐肉,还有枚生锈的民兵徽章。曹德海对着猪头作揖:“畜生!怨不得你凶——是含着怨气死的!”
猪肉分给全屯,独那颗猪头供在山神庙。夜里刮起狂风,庙门哐当哐当响得像撞鼓。早起发现供桌上的猪头不翼而飞,雪地里留着行奇怪的脚印——像人又像熊,中间还混着渔网拖痕。
曹大林顺着脚印追到老坟场。新立的无名碑前,野猪头端端正摆放着,獠牙上缠着那段红布条。碑下压着张桦树皮,画着野猪岭的等高线图,某处标着鲜红的圆圈。
“是矿洞!”随后赶来的林为民惊呼,“日本人留下的废汞矿!”
众人找到标注点时,洞口的积雪竟融化了,露出锈蚀的铁轨。曹大林捡起块矿石对着太阳照,石头里嵌着亮晶晶的汞珠:“怪不得野猪发狂——汞毒烧坏了脑子。”
最深的矿巷里,他们找到具完整骸骨。工作服上别着民兵连长徽章,怀里紧抱着本日记。最后几页写着:“倭寇埋的毒罐泄漏...封洞已晚...乡亲快逃...”
曹德海扑通跪倒:“是赵家沟失踪的老支书啊!三十年了...”
那夜屯里办了场特殊的白事。野猪肉炖了三大锅,全屯人吃得默默无声。曹大林把汞矿图纸烧在坟头,火苗竟是诡异的幽蓝色。
晨光中,新碑立在了山神庙旁。碑文是曹大林刻的:“人畜皆苦,俱葬山腹”。底下压着野猪獠牙和半截红布条。
而那道奇怪的脚印,从此再未出现。只有守夜人偶尔听见,野猪岭深处传来似猪非猪的呜咽,像是山灵在咀嚼沉重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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