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不得无礼。”林姝玥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江姑娘今日能看出丫鬟的手套,已是难得。”
谢砚舟沉默片刻,江怜月从树叶缝隙中望去,只见他抬手拨弄着玉冠上的流苏,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犹豫姿态:“她……昨日受惊了吧?”
“受惊?”林姝玥轻笑一声,“我看她倒是越战越勇。谢大人可知,她方才在公堂外,把那丫鬟的胭脂盒拆得七零八落,只为找砒霜残留?”
“她向来手巧。”谢砚舟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小时候拆了我的砚台,也是这般仔细。”
江怜月的指尖攥紧了裙角。她想起十二岁那年,因为好奇拆了谢砚舟的澄泥砚,被祖母罚跪祠堂。
那时谢砚舟偷偷给她送点心,还说“拆砚台算什么,以后带你去看真正的宝贝”。如今想来,那些所谓的“宝贝”,不过是大理寺的卷宗与尸格。
“她若真喜欢,就让她跟着学吧。”林姝玥的声音打断了回忆,“总比困在深闺里,对着镜子消磨时光好。”
谢砚舟抬头望向石榴树,阳光透过枝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江怜月慌忙后退,却踩断了一根枯枝。
众人转头时,只见她从树后走出,绣鞋上沾着石榴花瓣,手中的书册被攥出褶皱。
“原来你在这儿。”林姝玥挑眉,“正好,明日卯时去城西义庄,有具溺水的尸体。”
江怜月点头,目光与谢砚舟相撞。表哥眼中的惊讶与关切,让她想起昨夜在廊下,自己望着他与林姝玥相谈甚欢时的酸涩。
此刻站在阳光下,那些嫉妒忽然变得轻飘飘的,如同指间的书页,轻轻一翻,便是新的篇章。
入夜,江怜月坐在窗前,借着烛光翻看《洗冤集录》。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书签轻轻颤动,她忽然想起林姝玥说过的“墨虽遮字,痕犹在”。
指尖划过昨日被墨汁染黑的“尸斑”二字,竟发现下面隐约有行小字:“江姑娘今日捏面团小人时,用了三粒黑芝麻当眼睛,比昨日多一粒。”
嘴角不自觉上扬,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帕子,将白天在验尸房捡到的柳叶刀小心包好。
刀刃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映出她眼底的坚定。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她吹灭烛火,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案头,将书册上的“真相”二字照得发亮。
而此刻的林姝玥,正站在屋檐下擦拭银针。谢砚舟如往常般端着桂花蜜饯走来,却在看见她袖口的胭脂印时,脚步微顿:“今日辛苦了。”
“不辛苦。”林姝玥将银针收入包中,“倒是江姑娘,比我想象的更有悟性。”她转头看向谢砚舟,“你可知,她今日拆胭脂盒时,用的是你送我的那柄银簪?”
谢砚舟愣了愣,想起那支刻着缠枝莲的银簪,原是去年冬日随手送她的小玩意:“她倒是舍得。”
“有些东西,只有用起来,才是宝贝。”林姝玥接过蜜饯,忽然轻笑出声,“就像这桂花蜜饯,总放在盒子里会发霉,不如吃掉——”她咬了一口,甜腻混着桂花香在口中散开,“——才不辜负一番心意。”
谢砚舟望着她在月光下微扬的嘴角,忽然觉得喉间发紧。远处传来江怜月背诵《洗冤集录》的声音,混着苏桃桃的纠正与小铃铛的轻响,惊得满院蝉鸣忽然止了声。
玉带上的双鱼玉佩轻轻相碰,他终于明白,有些心意,如同落在砚底的墨痕,看似无形,却早已深种。
这一夜,大理寺的月光格外温柔。江怜月摸着帕中的柳叶刀入睡,梦见自己站在验尸房中央,手中的刀刃映出林姝玥的笑脸。
而在更远的地方,谢砚舟望着屋檐下林姝玥的剪影,终于伸手,将心中那句未说的话,轻轻埋进了月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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