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侠的剑穗在林子里扫过带露的草叶,沙沙声里混着沈烬急促的呼吸。
她跟着他在密林中穿行,楚昭的手掌始终覆在她后腰,隔着两层衣料也能触到他体温——这让她想起方才在密道里,他说“先找到神秘老者”时,掌心的茧子磨得她手背发疼。
“到了。”陈大侠突然收住脚步,剑尖挑起一截垂落的藤条。
月光从树顶漏下来,照见半塌的庙门,“破庙”二字的牌匾斜挂着,被虫蛀的“庙”字只剩个广字头。
沈烬刚跨进门坎,风就卷着陈年香火味扑来。
供桌前的蒲团积着薄灰,却有个人影端坐在神龛下。
那老者须发皆白,连眉毛都是雪色,唯双眼亮得惊人,像两盏浸在深潭里的灯:“你们终于来了。”
楚昭的手在她腰间轻按,示意她退后半步。
沈烬却盯着老者膝头放着的锦盒——盒盖半开,露出半截玉佩,暗红的玉质泛着幽光,与她颈间用红绳系着的那枚几乎分毫不差。
“这是……”她指尖下意识摸向颈后。
那枚玉佩是南宫烬在她及笄时塞给她的,说是从旧宅废墟里扒出来的,“阿妹戴着,阿兄看了安心。”此刻老者取出的玉佩,连边缘的云纹裂痕都与她的如出一辙。
“他是南宫烬,也是南宫氏最后的血脉。”老者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南宫一族世代为前朝皇室铸剑护脉,当年政变时,你们脚下的土地还姓‘昭’。”他枯瘦的手指叩了叩青石板,“南宫族长带着全族死士护着幼主突围,最后把幼主塞进密道时,往他怀里塞了块玉佩——与你们颈间这对,本是同一块劈成的两半。”
沈烬的指尖突然发起颤来。
她想起三年前冬夜,南宫烬咳得整宿睡不着,却还笑着给她捂手炉:“阿妹别怕,等阿兄报了仇,咱们就去江南看梅花。”那时她只当他说的是沈家灭门之仇,却不知他袖中藏着的,是南宫全族被屠的血书。
“幼主活下来了。”老者的目光扫过楚昭,“但南宫烬被流寇捡走时,只记得族人们倒在楚王军的刀下。他以为是新皇斩草除根,却不知……”他顿了顿,从锦盒里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帛,“当年楚王军冲进南宫老宅时,墙上还留着血字——‘护幼主,勿追’。”
楚昭突然攥紧她的手腕。
沈烬抬头,见他眉峰紧拧,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暗潮。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刀:“所以他这些年……”
“他在毒谷炼毒,在江湖设局,所有针对楚国皇室的算计,都是为了给南宫全族报仇。”老者将绢帛推到供桌上,沈烬这才看清上面歪歪扭扭的血字,墨迹早已发黑,却仍能辨出“幼主”二字。
“可他不知道,当年他阿爹用最后一口气,把他塞进装米的瓮里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莫恨新皇,他也是前朝骨血’。”
沈烬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上个月在醉仙楼,南宫烬借着酒意说“这天下最脏的就是龙椅上的血”,她当时只当他是替沈家不平,却没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是比复仇更沉的痛。
原来他的恨里,裹着被至亲血脉误解的苦;他的毒针下,扎着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真相的恐惧。
“那他……”沈烬的声音发涩,“这些年的毒,这些年的痛……”
“都是因为他信错了仇人的模样。”老者伸出手,掌心躺着粒与沈烬方才收的遏毒丹相似的药丸,“极阴之毒侵蚀他的筋脉,是因为他总在深夜用内力逼毒——他怕毒发时失了神智,伤了他最在乎的人。”
庙外突然传来陈大侠的轻咳。
沈烬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起,陈大侠已退到庙门外,背靠着断墙,剑穗在风里晃成模糊的线。
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在老者脸上割出明暗,他望着沈烬颈间的玉佩,声音忽然软下来:“当年我是南宫家的书童,替老族长磨了三十年墨。你们来的路上,我数过陈大侠的脚步声——三长两短,是当年护幼主的暗号。”
沈烬突然抓住楚昭的手。
他的掌心依然带着茧子的粗糙,却比她的更烫。
她想起南宫烬总说“阿妹的手最暖”,可此刻她才明白,原来阿兄的手早被毒蚀得冰凉,却仍在她最寒的时候,把仅有的温度塞进她手里。
“也就是说,他恨错了人?”沈烬的声音轻得像片落在供桌上的灰。
老者的白发被夜风吹得散乱,月光在他浑浊的瞳孔里碎成星子:“他不愿相信,因为唯有这份恨意,才能支撑他活到现在。”
沈烬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楚昭掌心。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雪夜,南宫烬背着她翻雪山找药,毒发时指尖乌青如鬼爪,却还笑着说“阿妹的脸冻红了,像我小时候偷藏的糖葫芦”。
原来他不是不怕死,是怕死了就再没人替全族讨公道——可这公道,从一开始就错了方向。
“簌簌——”
庙外枯枝断裂的脆响惊得供桌上的烛火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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